採訪撰稿 陳佳利
攝影 陳民紋 葉鎮中 陳忠峰，剪輯 陳民紋
台灣擁有大約219.7萬公頃的森林，當中估計有27萬公頃是生產性的人工林，這些人工林，有些鄰近山村，有些位在私有地上，如何善用人工林底層，種出更多經濟收入呢？林業試驗所的專家，正透過系統化的試驗，研究如何妥善利用生產型的人工林，讓林下經濟可以發展出不同模式，他們是怎麼做的？
綠意滿滿，山路蜿蜒，新北市雙溪區泰平里是翡翠水庫的源頭，林農呂崇維，照顧肖楠人工林，已經超過二十年，清除樹上的藤蔓，視狀況修枝疏伐，都是重要的例行工作，他已經種出十六萬棵台灣肖楠。人工林在廢棄的梯田生長，這是呂崇維的家族土地，從農田回復成森林，他讓底層維持著豐富度，野生動物成為他的常客。
林農呂崇維將家族農田回復成森林，讓底層維持豐富度。（圖／我們的島）
他在1997年，參加林務局的全民造林計畫，但是造林補助，只能勉強維持生活。於是他發展出一套兼顧林木生長與增加收入的方式。那些會影響肖楠生長的雜木，他會取來做為種植段木香菇的菇木。整齊的擺在人工林底層，大樹遮去陽光，陰濕的環境，正適合香菇生長。林下空間，也是他復育當地稀有原生植物-細葉高砂百合的地方。
林下空間呂崇維也復育當地稀有原生植物-細葉高砂百合。（圖／我們的島）
呂崇維一邊種樹，一邊在森林底層為自己找到機會，也為稀有植物創造了機會。同樣在雙溪，另一位農民也懂得利用森林底層，不同的是，他收羅著百花的甜蜜。
這片森林，是他祖父當年耕種的地瓜田，廢耕之後，自然演替成次生林。為了讓蜂群有更多蜜源，他在林下少量種植原生種苦茶樹。不同的季節，不同的花開，他的蜂群在這裡一年四季都有蜜可以採。他飼養的台灣野蜂是原生種，蜂箱就擺在樹下，因為食物來源豐富穩定，他的蜂箱都是兩層的「繼箱」。
他的農場，除了蜜蜂，還有許多其他昆蟲。保持「平衡」，是他經營蜂場的核心，面對蜜蜂的天敵虎頭蜂，他不願意像其他農民那樣，用藥整窩撲滅。簡隆盛熟悉木工，不但蜂箱都親手打造，他也為虎頭蜂打造了一座傷心酒店，虎頭蜂一旦進了陷阱，特殊的裝置會將牠們一路導向裝滿了酒的玻璃瓶。
在森林底層，運用小小的空間，不用藥、不影響林木生長的前提下，創造額外的經濟收入，小農跨出了自己的步伐。與此同時，林業試驗所的專家，正透過系統化的試驗，研究如何妥善利用生產型的人工林。林試所蓮華池主任許原瑞表示，森林在成長過程中，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環境資源，這些環境資源，可以提供不同的作物來生長，讓農民能夠有額外收入，可以解決一些生活的問題。
天然下種的山胡椒，果實香氣類似檸檬清香，是現階段重要的研究標的。山胡椒是陽性樹種，生長速度很快。林試所利用人工林疏伐後的空間，讓它自然生長，每一株都仔細標記，紀錄生長狀況。
山胡椒，原住民俗稱的馬告，果實香氣類似檸檬清香，可製精油和香料或調味料使用。（圖／我們的島）
林試所另外也針對不同比例疏伐的林相，進行多樣化栽培的試驗。在一個75％疏伐的樣區觀察山胡椒、咖啡、山茶與福州杉共存的生長情形。50％疏伐、25％疏伐，不同疏伐比例，林下的光度有顯著的不同，作物生長的速度與健康狀況，也有很大的差異。許原瑞表示，試驗的結果將作為政策推動的依據，可以建議農民，在什麼樣的光度下適合什麼作物。
另一項進行中的試驗，是林下養蜂。蜂農王智聰家住蓮華池附近，對這一帶的環境很熟悉，他從2014年開始與林試所合作，利用這片林下空間，採收森林蜜。以這個據點為圓心，半徑三公里的範圍內都是原始林，天然的蜜源植物種類很多。
林試所林下養蜂試驗地。（圖／我們的島）
不准用藥，是林試所發展林下經濟的首要條件，在這裡養蜂，最大的問題是虎頭蜂的危害。蜂農王智聰目前還是以人工方式，用網子撈捕。
這項試驗目前進入第四年，林試所還在仔細評估蜂群對於人工林產生的影響，長期關心森林環境的台灣山林復育協會理事長蔡智豪，建議嚴謹面對林下養蜂的衝擊。
如果養蜂的影響能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蜂農王智聰認為，開放林下養蜂具備很大的發展空間，第一，能提升蜂蜜的品質，第二，造就青年返鄉的工作機會，第三，讓森林裡面的授粉率增加。
除了山胡椒與養蜂，目前林試所試驗中的林下經濟作物，還有段木香菇與金線蓮，這兩種作物需要潮濕的環境，試驗場地位在新北市烏來區。在1公頃的人工林裡，只使用0.02公頃的土地，希望將影響降到最低。林試所育林組組長何政坤表示，目前以山村居民的副業作為林下經濟的推動方向，鼓勵農民用閒暇時間來經營，一年大概有四十到五十萬的副業收入。
人工林中疏伐或風倒的林木，是很好的材料，可種植香菇或是木耳。（圖／我們的島）
往昔的租地造林，允許林農在林木之間種植經濟作物，林農為了讓作物取得充足的光照，導致林木永遠長不大的窘境，林試所計畫推動的林下經濟，希望避免相同的錯誤。
這些人工林所在的地方，從前都是原始森林，當年種下的樹，有些已經到了輪伐期，疏伐之後產生的空間，想栽培經濟作物，環保團體建議，也許可以再更自然一點。台灣山林復育協會理事長蔡智豪表示，不同的海拔高度有不同的森林，試著在不同的區域裡面，找到在地本土的植物來作為經濟作物，會更省力。
林試所試驗在林下種植金線蓮。金線蓮為傳統的藥材，以不影響林木的生長為原則，利用簡單的設施，減少農民的成本。（圖／我們的島）
避開環境敏感區位，生產性的人工林，大約占全台灣森林面積的13％，林試所提出山胡椒、養蜂、段木香菇與金線蓮四個項目，提交林務局與農委會，目前正在進行細部規範的訂定，通過後將採取申請制，選擇合適的人工林，允許低度干擾、小面積、小規模的複合式發展。
在人工林底層發展經濟作物，如何維護環境健康，避免傷害，未來還有許多挑戰。
資料來源：我們的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