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與原民】翻越之後:尋根比亞毫(下)

接續上篇:翻越之後:尋根比亞毫(上)

尋根團隊的主要行程如下:

D1 四季林道出口 ->   加羅湖岔路口
D2 給里洛登山口 (往見晴山方向) ->  霧覽登山口營地(比亞毫南湖線)
D3/ D4 下拉巴丸溪 ->  切上稜線  
D5 比亞毫部落 ->  大濁水溪與布蕭丸溪匯流口
D6 大濁水北溪出

尋根團隊從四季林道出發。烈陽高懸,草叢傳來的蟬鳴聲伴隨一路,蔚藍的天空預示接下來幾日的晴空萬里。沿著拉巴灣溪的右岸前進,峽谷與瀑布激起的水花降低了我們的疲憊感,每次遇到小溪溝便坐下來小憩。我們一行人在溪水中跋涉,忽左忽右地向下游前進。溯溪時總是縈繞著探險的氣氛,族人背著行李,不時有節奏地傳來吆喝聲,劃破長空,振奮我們疲憊的身軀,也讓我們在大霧中,能夠辨別彼此的方向與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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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巴丸溪瀑布群

我們花了兩天魚貫在狹窄的拉巴溪谷之中,最後翻越稜線下到大濁水北溪。大濁水北溪發源自南湖東峰,它穿越了群山萬壑,孕育出了包含比亞毫部落在內的十四個部落。人類學家李亦園這樣描述:「南澳泰雅人的部落,分佈於同一流域的各溪谷,每一鄰近部落間的距離大都在一個鐘頭的步行距離,數十個部落在密切的聯繫下,構成一個攻守防衛上的有力連環」,李亦園先生稱之為「流域同盟」。然而,大濁水的溪水,終究抵擋不了無情的侵略者,最終帶著南澳泰雅人移居他地。拍攝團隊與久別祖居地的族人,也因此歷經了千辛萬苦才能再次找回漸漸被遺忘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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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了千辛萬苦才能再次找回漸漸被遺忘的回家路


比亞毫部落又稱:U-Wan、Bgala、Klesan?

我們目的地是比亞毫(Piyahau)部落,通常譯為(舊)碧候部落或稱比亞毫部落,此部落即為今日宜蘭南澳鄉碧候部落的原居地。依據Asaw耆老的口述,比亞毫部落族人又稱該部落為霧望 (U-Wan),其含義指的是最深遠的「水源處」,他說:「當時領導者翻越南湖大山,沿著河流尋找居住的地方,就這樣順著河流來到水源最深處」,因此U-Wan又有「最深處」、或「水源地」的意思。另外,Yukan大哥對部落名稱的解釋則是,由於部落所處的地形為河流的轉彎處,部落三面被河流環繞。但他也開玩笑說:「U-wan其實也可以翻譯成「無望」,因為部落距離比其他南澳部落更加深遠,現今族人要回到U-wan部落可以說是無比艱難,因此很多時候尋根的「希望」落空變成「無望」。

就地理位置而言,比亞毫部落位於大濁水溪上游與次考干(Skaogan)溪兩溪合流點旁的河階地上,海拔高約900公尺,歷史學家廖英杰研究,部落本身原為大濁水北溪之河階地,由下而上共分四層,第一層至第四層落差達180公尺。最靠近河邊地帶多斷崖,主要為耕作地。第二、三階則為主要部落區與日本時代駐在所所在地。第四階較小,可能是駐在所與日人宿舍之所在。舊部落時代人口約500人上下,與金洋部落不相上下,是南澳大部落。比亞豪部落的傳統領域,依目前調查其西南抵南湖大山;西側以Meluloabu山(見晴山)與四季部落為界;東南與太魯閣族為界。因為位置座落在多個族群的邊界上,不同族群皆給了比亞毫部落不同的名稱。太魯閣群稱比亞毫族人為:Bgala,桃園賽考利克群稱他們為:Klesan。耆老們說,不管是Bgala或者是Klesan 都是他族群對於比亞毫族人或是南澳泰雅族人的稱呼,而非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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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an大哥對部落自稱為「U-wan」是由於部落所處的地形為河流的轉彎處,部落三面被河流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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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正對方稜線上亦有族人的墓地,據Yukan大哥口述,是因為日人不准族人葬其家中,因而族人將墓地遷移至部落對面的山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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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源自南湖東峰的大濁水溪孕育出泰雅族南澳群十五個部落


比亞毫為什麼「被」搬家了?

在比亞毫部落中最有名者為Wilang-Taya,他被日人視為南澳泰雅人的領導者。許多關於他的傳說至今仍流傳於南澳部落老人的口耳之中,他是南澳泰雅族人中最傳奇的人物。當南澳部落建立後六年,於西元一九三八年,比亞毫部落領袖Wilang-Taya接受日本人的勸告,從比亞毫原址遷來大南澳北溪下游,距南澳部落約一公里處。然而,從更大的歷史框架來看,比亞毫部落的搬遷,是由於日治時期的「集團移住」政策,該政策是為了開發山地資源;第二、為了開發而必須採取排除原住民。日本人在開發台灣的山地資源方面,採取採樟腦、移民開墾、伐木採礦、林政及治水等「發展」方向,認為應該積極的開發山林資源,日人為了更有效率地統治泰雅部落,便勸導泰雅族人下山,使其在靠近平原的地區建立聚落。正如廖英杰博士所述:「在日人的誘勸下,泰雅人逐漸遷居下山住進新式的聚落內,自此遠離部落,遠離家鄉」。1962年同為泰雅族南澳群的哈卡巴里斯(Haga-Paris)部落的13戶在領袖 Hayun Yulaw 的帶領下,離開了山區遷入武塔村,至此南澳泰雅族人傳統部落時代的生活正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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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靈引導著我們,使我們得以回歸


祖靈引導我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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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高山不僅僅是行走之處,更是連結一個族群的血脈

感謝比亞毫部落的族人,帶領紀錄片團隊穿梭於山林古道間,喚醒與傳承屬於泰雅人的山林記憶,讓拍攝團隊認識到:族人是如何用山岳的山谷、野溪、獵徑、獸徑、崩塌地、湖泊、獵寮、稜線來建構其世界觀。幾乎每一個地方皆以族名作為獵人識別之用,說明了山岳一直以來都是泰雅族群生活的重要場域。台灣的高山不僅僅是行走之處,更是連結一個族群的血脈。耆老與族人的一舉一動證明,這些祖先所走過的獵場,依舊存在於部落居民的口說言談與實際行動中,不曾因為它已經被劃入哪一個「林班地、礦區、水源涵養地、國家公園」而被遺忘。

我希望此文可以用Asaw Yukan耆老的話語作為結束,他曾說:「這可能就是祖靈引導我們去的,我們非常有誠意、誠心地為了我們下一代,部落的文化可以傳承。可能祖靈也接收到我們的想法,所以引導我們安全地完成尋根,使我們碧侯社區成為第一個完成尋根任務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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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後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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