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解說員共同的早安賞鳥時間了。這個季節,在梅峰可以看見花翅山椒鳥(新名:花翅山椒)和白環鸚嘴鵯,很奇怪,就是這個季節牠們才上來。這段時間,也有很多小小鳥在學唱歌,阿雄說要考我們大家看看認不認得出來是哪種鳥的聲音?一出大門口,阿雄興奮的說:「我要再看一下貓頭鷹樹。天氣那麼好,鵂鶹(ㄒㄧㄡ ㄌㄧㄡˊ)總該出來覓食了!」他似乎有著怎樣也都用不完的好奇心和活力。不過今天還是一樣,貓頭鷹樹上禿禿的,沒有一隻貓頭鷹停在那裡。
賞鳥就是這樣,哪有說想看啥就看得到啥的,往往有著許多意外驚喜或突如其來。阿雄一點都不掃興的替今天立下目標:白頭鶇(ㄉㄨㄥ)和白喉笑鶇。鳥界慣稱「白蘭地(帝)」,有人說「白」是「白頭鶇」或「白喉笑鶇」(新名:白喉噪);「藍」是「藍腹鷴」;「帝」是「帝雉」(新名:黑長尾雉)。不過「白」這兩者,在梅峰地區的特定季節,並不難看見。
圓葉鑽地風(蔓性八仙花)淡黃色的萼片煙火般地竄上了樹梢,看過去好不壯觀;水麻橘紅色滿佈枝條的果實成熟了,鳥兒猴子都將開心歡慶迎接這天成的「糖葫蘆」吧!只是,怎麼那麼快又見水麻成熟?這表示一年又過了。馬路上另一種白色的浪漫,是狹瓣八仙開了。走到那棵我最喜歡的阿里山榆大樹下頭,阿雄說:「看看樹上的蘭花吧!」他,總是隨手拾取。自然是大方熱情的,遍地都是感動和風景,端賴您,願不願意探進,有沒有一顆相應的心。長尾柯也在開花,像一串串小米穗般的黃花,有著一股獨特的氣味。阿雄轉述美玲姊16多年來都對這種花過敏,只要一逢花開季節,美玲姊就會對阿雄說:「那個東西又在開了。」好有趣,過敏也標誌了季節(後來的我也淪陷於花粉症的無孔不入了,每當殼斗科(會結栗子的樹,都是屬於殼斗科家族的)花開季節,就是我過敏發作的高峰)。小實女貞也在開花,白色的,像是小小棵覆滿了雪的小聖誕樹,橫倒,花香四溢。北五味子,台灣蘋果結了果實,令你開始追想秋季的豐盈。
光聽聲音也是很舒服的,鱗胸鷦鶥輕聲哼唱:「今天天氣好嗎?」不過牠的聲音有時候和白尾鴝、小翼鶇還蠻接近的。冠羽畫眉的幼鳥正攀在水麻上頭嚐鮮,阿雄考大家:「冠羽的小朋友怎麼唱歌?」蜀龍回答:「baby,baby,baby……」所有人一陣爆笑,連冠羽畫眉都驚走了;條紋松鼠的聲音有點接近黃胸青鶲(新名:黃胸雞鶲),一不小心就攪渾了。鷹鵑(夏候鳥)在喚,每次聽牠唱,總有一股憂傷又寂寞的感覺;通常叫著:「ㄐㄧㄐㄧㄐㄧㄐㄧㄤ」的青背山雀有時候也有「ㄐㄧㄐㄧㄐㄧ」像是小雞在叫的聲音,棕面鶯、山紅頭忽地一下子都竄了出來,一起飛動時,像是一陣音符般的煙霧。大彎嘴鶥(舊名:大彎嘴畫眉)響亮的「呼~呼~」聲遠遠近近地盪著,紋翼畫眉、紅尾鶲陸續出場,而沒有記憶的聲音,便無法輕易入耳。
即將回返時,阿雄將食指比在嘴唇中間發出「噓!」聲,他每次聽到奇怪的鳥音總是這樣,而我們也會立時安靜,一起傾聽。「大赤啄木!」所有的人隨著阿雄的激動不已而擎著單筒望遠鏡挪移,終於看見了,紅色的頭,黑白的身體,這個早上因為這種比「白」還難看到的鳥而更形精彩!這樣的訓練,除了賞鳥相關技術的充實,其實阿雄的身教,對賞鳥的熱情和投入,才是我們最該學習的。
公路其實很美,尤其是早晨,再加上了鳥音晃蕩,若有機會親臨,相信你會像我一樣不由分說地愛上這段路的。
*本文轉載於《聆聽:一名山林解說員的驕傲與孤獨》,凱特文化提供
書籍相關資料
- 作者:李圓恩
- 出版社:凱特文化
- 出版日期:2012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