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撰稿 陳佳利
攝影 陳忠峰 陳慶鍾
剪輯 陳忠峰
一條路,讓人上山,農業上山。伴隨這條路的開發,差點毀滅了冰河記憶之一,國寶魚-台灣櫻花鉤吻鮭。一群人,多年來絞盡腦汁,要讓牠們順利返回山上的老家…
數十萬年前的冰河時期,櫻花鉤吻鮭來到台灣,歷經隔離演化,不但成為陸封型的鮭魚,還是全球溫帶鮭魚分布的最南界,寫下一頁冰河傳奇。冰河褪去之後,因為牠們對低溫的需求而往河川上溯,在台灣眾多溪流中,唯獨大甲溪在海拔1500到1800公尺的高度,溪床平緩,成了牠們在台灣的唯一家鄉。
早年,大甲溪上游眾多支流都有牠們的身影,隨著農業上山帶來的污染,砍伐溪畔植披,導致溪水溫度增高,攔砂壩的興建和人為獵捕的壓力,到了七○年代,台灣櫻花鉤吻鮭一度瀕臨滅絕,殘存在七家灣溪一帶。
牠們因為人而步入絕境,卻也因為人而絕處逢生,天然的地形屏障,加上保育力量的介入,目前在七家灣溪和高山溪,已經有三千多尾的穩定野外族群。同時為了移地保育,利用野外種魚進行人工繁殖的計畫,也在1992年,雪霸國家公園成立之後展開。
2003年研究人員完成台灣櫻花鉤吻鮭完整生活史的研究,掌握完全養殖的技術。但是原本的復育中心在2004年被颱風沖毀,現在在七家灣溪畔,隱身綠意中的這棟建築,是2007年完工啟用的種源庫,延續櫻鮭命脈的諾亞方舟,但是櫻鮭的野外族群數量少,近親繁殖一直是個問題。研究人員希望把鮭魚放回歷史的溪流中,藉由環境的不同,時間的演化,來拉開基因。
於是從2006年開始,每年都有一批揹魚的人,把種源庫繁殖出來的鮭魚,送回山上老家。2006年到2008年總共放流了一千二百多隻,現在,司界蘭溪放流的族群已經能自行繁殖,而且還發現了一百多隻小魚,但是去年颱風頻仍,颱風後再調查,所有放流在南湖溪、司界蘭溪、伊卡丸溪的鮭魚只剩下二十多隻,颱風侵襲始終是放流工作的一大考驗。
研究人員發現放流在主流的鮭魚,如果沒有合適的地方躲藏,容易被颱風帶來的大水往下沖,而去年放流在司界蘭溪支流的鮭魚,有將近三成的存活率,顯示地點的選擇是放流成效的關鍵,他們從過去的經驗找出了新方向,今年,也要『送小櫻回家』,而且不再像以往把魚放在主流,而是選定流量較小的支流。
首次參與鮭魚放流的南山村民,特地爲小櫻舉行隆重的祈福儀式。在祈福聲中,南山村的河川巡守隊也在這一天宣誓成立,他們不但要送小櫻回家,往後的日子,也將成為守護櫻鮭的種子。
第一個放流點是羅葉尾溪,泰雅勇士走過蜿蜒山路,涉入溪谷,帶著櫻鮭,一步一步走向未來。羅葉尾溪保有野溪的天然面貌,周圍植被茂密,溪水沁涼,清澈見底,研究人員經過多次踏查,才決定把小櫻放在這裡。
第二個放流點,位在環山部落傳統領域中的司界蘭溪,不畏懼山區午後天氣多變,搭上流籠,連續幾年都參與放流的環山部落河川巡守隊,今年也要護送小櫻。這次放流的是一歲大的魚,再過一年就有能力繁殖,研究人員希望能在野外建立起新的種源庫,拉高鮭魚的族群數量。
今年有350隻台灣櫻花鉤吻鮭順利回到老家,人工繁殖與放流,讓櫻鮭的未來多了一線生機,但是棲地復育才是櫻鮭族群存續的最大關鍵,被人類改變的棲地環境要恢復原始,需要有深潭、激流、淺灘的天然野溪地形,族群的生存繁衍才能多一份希望。
但是野溪原有的多樣化地形,在攔砂壩興建後消失了,高聳的壩體阻礙了鮭魚的迴游,不但把溪流切成好幾段,也劇烈改變了溪谷地形。雪霸國家公園在2002年完成一項突破,在七家灣溪支流的高山溪,進行四座攔砂壩的改善工程。武陵工作站主任廖林彦表示,拆壩的方式是在壩體打出一個倒梯形的缺口,讓鮭魚能順利迴游上來,這幾年看來效果還不錯,鮭魚的族群數量有穩定的成長,改善攔砂壩對鮭魚的生存很有幫助。支流拆壩已經看出成果,位在七家灣溪主流的一號壩,也正在進行評估。
而對水質與溪畔植被影響至深的高山農業,牽涉到農民生計,得要配合國土復育,慢慢處理。雪霸國家公園管理處處長陳茂春表示,武陵農場中,原本退輔會放領給農民的8.1公頃農地已經徵收完畢,未來要植樹造林,恢復原始棲地的狀態。
不過國家公園範圍之外,還有很多農業種植,希望這裡能成為典範,未來棲地復育能擴展到整個大梨山地區,讓鮭魚復育也成為國土復育的一把鑰匙。武陵工作站主任廖林彦說,鮭魚的消長,印證人類在這塊土地上未來的消長,希望大梨山地區慢慢減少農業活動,鮭魚活得好,人也活得好。
守護鮭魚,就是守護珍貴的水源頭,當人為的負面影響漸漸退出群山,把從櫻鮭身上奪走的生存權利,誠心歸還,在大甲溪上游的歷史棲地,逐步恢復溪中有櫻鮭的喜悅,或許有一天,櫻鮭的歸鄉路將不再那麼遙遠…
採訪側記
林中有鳥、花中有蝶、溪中有魚,在不同的環境中有不同的生物棲息,這是大自然的美好,只是在都市中生活的我們,似乎離這樣的美好太遠。武陵農場不但是台灣櫻花鉤吻鮭的家,也是中台灣有名的避暑勝地。假日,來自各地的遊客湧向這裡,只為找尋那份單純的自然,在七家灣溪畔的觀魚台,看見鮭魚的遊客,每一位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也許他們對鮭魚的復育艱辛一知半解,但只要多一些人對自然保有憧憬,在必要時刻,也許這些人都有機會成為守護的力量。
本文轉載自公共電視「我們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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