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山裡的故事】追尋鹿野溪上的記憶 (下)

追尋鹿野溪上的記憶-內本鹿古道東段踏查(下)

接續「追尋鹿野溪上的記憶-內本鹿古道東段踏查(上)

帶著這樣的疑惑,第二天一早我們準備上切楓山東南稜,這底下的河階地稱作masudaza,指到處都是楓葉的意思,在此處發現了一座參拜台,立碑處有三層石階,也許是當年在此遇害的日本官員,才有如此高階的墓碑。這邊也發現一段段錯之字型爬升的石階,根據規模來看有可能是下到部落的聯絡道。在此處也看到下一條尾稜上有一個古道沿峭壁開鑿的痕跡,但高度大約只有500-600公尺,距離我們要預訂駐在所(1100m)有很大的落差,而是否真的上河地圖上所繪的嘉嘉代支線呢?時間約莫下午四點,一路近乎沿稜上切終於接到古道,高度1089m!古道清晰還可見許多山豬拱痕,時間不早因此我們沿著古道續行,到達部落稱為「松山」的駐在所。

[補充說明] 這個參拜台在過去探勘紀錄上被稱作「Kaili」,也因為是沖積平台的關係有可能讓過去探勘的人以為此處就是「楓」駐在所(Kaede),因而把附近一個很容易忽略的地方稱作「小朋友之墓」(詳情請見Halipusung之行),習慣性的每次經過祭禱。雖然本次調查已經找出楓駐在所的位置是在海拔更高的地方,但為何老人家會指出這裡是楓駐在所的學校,卻令人感到疑惑!畢竟此處距離駐在所以及古道的高度有500m以上的落差,當時日兵為何在此行軍於此,留下錯落的駁坎古道、參拜台,一切都是耐人尋味的謎!

測量參拜台的石階寬度
 
續行之後往下看溪谷樣貌
 
此段尾稜有幾段比較脆弱的岩體 需小心
        

松山駐在所在1930年撤廢,『東台灣展望』中並沒有造訪此處,因而沒有駐在所的舊照可供參考。根據文獻松山駐在所當時是為了屯兵之用,在清水與楓駐在所這段古道與駐在所相繼完工後,松山則撤掉,又因為在古道下方因此一般行人不意經過。我們以此處為據點決定前後循古道開路,往回探至匯流口過溪點,往前探至下一個駐在所。夜晚大夥很認真的解讀毛利之俊的譯本,透過他的描述來與現在的地形地貌結合,卻發現不知是作者還是譯者把鹿野溪的主流支流誤判,從文中與中文版地圖來看,古道過了鹿野溪主流呢!還好阿潭有找到原文書上的附圖,古道仍在維持在主流的左岸行走。

駐在所後方有明顯的車道
 
駐在所的城牆
 

分頭探路的一天,我方回頭探古道下切路,原本推測古道應會沿著楓山東稜而下,並過橋接上清水駐在所(397m)。沒想到古道硬生生的往北切進,依舊維持在1000-1100m左右。古道雖然崩塌處多,但依著這樣的高度仍可在迷失時找回舊路,而我們一直望著下一條稜線尾稜,那超大平緩處上似乎有座海市蜃樓在等著我們,但走到那等帶著我們的居然是急轉而下的隘口!沒想到日古道居然繞到此處才要開始下切(見手繪圖),之下後還得再繞回接龍門橋過溪呢!時值下午兩點已經超過折返時間,只好放棄這份好奇心趕回營地。      

本次調查手繪圖(點圖可放大)
 
古道轉下的隘口
 

安睎那隊回報,找到楓駐在所,所以現在確定我們位於松山駐在所沒錯,這樣一來所有的里程數都對了,清水-松山-楓幾乎都相距6公里。當晚我們決定次日前往楓駐在所紮營,並輕裝探嘉嘉代,而原本預計抵達壽的行程,因為大夥想準時回家過年因此放棄。    

從松山到楓因為幾處崩塌,必須下切繞過地形後再接回古道,古道清楚的路上看來煞是可愛,沒有古道的地方,不是踩著碎石下切再上切,就是得抓著芒草。如果這條路一直被使用著也許路況會如同八通關古道一般吧!路上兩三處破爛的獵寮痕跡外,以杳無新鮮垃圾。今日覺得幽然的古道,當年在此行走的警丁們也許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工作,楓駐在所即是內本鹿事件的發生地之一,因為不滿強制遷徙的Halipusun社的發起強烈的抗日行動,楓駐在所有一名不滿一歲的男孩遭到誤殺,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還在部落流傳著,而每當有人造訪該區域,總是不忘遙祭該名小朋友。而當時的紛紛擾擾如今都只能成為內本鹿歷史的一部分,隨著鹿野溪的水沖往大海。    

楓駐在所
 

如今的楓卻沒有那股歷史的辛酸味,聖誕紅點綴了此處的色彩,桫羅佈於期間,這裡的生命力似乎又比松山多了點,因為樹蕨的關係增添了此處的熱帶風情,我想是很久無人造訪了。這邊所發現的酒瓶雖然數量不多但品牌多樣,有櫻花牌啤酒、大日本啤酒、清酒,一一擺在玄關處合照。相較於松山的廣大,楓像是個小而美的駐在所,當我們在量測時,前行探路的國威與阿潭回報,續行沒多久即會遇到溪溝的大崩塌,是駐在所的三倍大,而更過去還有好幾個崩塌呢!於是,這次仍舊無法解開嘉嘉代的面紗,看來要親近他,得多排幾天探勘。

回程拜訪的halipusung社(石灰很多之意,此處的溪水有硫黃),此處的地標即是一片被立起有許多鑿洞的石板,每年來到這邊的人都會在此生火祭拜此處的老人家們,也會講起內本鹿Hisul事件,Hisul即是揭竿起義的人,卻也因為他的抗日動作讓日本更加速強制遷徙,因此抗日到底是不是「英雄」其實在部落也有不同的解讀。在這邊我們也將無緣回到老家的1升米酒敬了Hisul,也紀念此行的最後一個據點。  

Halipusung社遺址
 

回程,回到那個匯流口要過溪時,卻舉頭望古道,怎麼當時沒人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呢!古道在原本那岸邀繞進去支流了!只是附近看來地質破碎,我想古道大概也行不遠了,而那座在內本鹿事件被族人砍斷的龍門橋,就是在這條支流上。所以現在怎麼找也不會找到那座天空中的鐵橋了!       

回程赫然發現 古道就在岩壁上
         

撰寫此文時,正走在八通關古道上,一個是拉庫拉庫溪流域,一個是鹿野溪流域,同為沿溪而走的東段古道別有風情,只是內本鹿安靜了許多。或許你會好奇這荒煙蔓草中的石階與斷垣殘壁有何樂趣可言?我想當你與這片土地產生共鳴時,自然地會想探究/經歷她曾有的經驗,不僅是具象的駐在所、舊部落,還有那抽象的情感與記憶,藏私般的去拼湊這片地土,而一路上能有夥伴一起行走尋找這更令是人感到幸運至極

參考資料
1. 王土水(2006)。從在地觀點探究布農族ISDAZA內本鹿的歷史。立東華大學自族群關係研究所碩士論文,未出版,花蓮市。
2. 布農文教基金會(2004)。內本鹿地區布農族教部落遺址暨內本鹿越嶺古道之調查、研究。
3. 毛利之俊(2003)。東台灣展望。台北縣,原民文化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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