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山中不可思議事件簿

  • 李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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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山中傳說聽聽看看就好,不要太過於迷信,保持一顆正直、敬畏的心上山,就不用太過擔心,將注意力放在享受山林及大自然的美好。


*本文轉載於推文社 玉山點滴:二十九年守山人的北峰歲月》

山中不可思議事件簿

關於發生在玉山上的諸多「靈異事件」,我是從第一次踏入排雲山莊的大門口,就深深體會到的。

一般來說,在臺灣的高山地區,只要設置有山莊、避難山屋……等,總難免要流傳些令人聽而生畏的「詭異故事」。一九八○年代,那時我還在阿里山服務,經常在茶餘飯後的時間裡,聽曾在玉山站服務的前輩們說故事。那時的我總不在意, 相信應該只是為寂寞生活增湊趣味的「鄉野奇譚」罷了。

但想到民國六十九年七月首次登玉山時,那時才要踏進山莊裡,就感到一陣莫名的壓迫感,從此我告訴自己:關於「信邪」這件事,真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所以當後來我自願請調至玉山服務,又認識了排雲山莊的管理員前輩大哥,聽著他們口述親身經歷過的「不可思議事件」時,我真是早已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要照單全收。

比方說被稱之為「小飛俠事件」的奇遇。

奇遇講的是某天晚上,十點多,外頭正下著大雨,幾位身穿黃色雨衣的山友們急急敲響山莊的門,希望能留宿一晚。前輩們抱著「人溺己溺、人飢己飢」的精神,答應下來,轉身到廚房去拿了開水要先讓山友們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時,都沒想到,再回過頭,人全都不見了。

「當時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啊,拿著手電筒四處照,都是照不到半個人影,最後只好把大門重新關好,回寢室休息,整晚都輾轉難眠……」前輩這樣分享著。

學長傳承學弟,一代流傳一代,故事就成了傳奇。以下,就分享幾則我親身經歷的怪事吧。


(圖/123rf)
 

岔路前消失的割草男

記得是一九八四年的八月上旬,那時我正獨自回山,要勘察碎石坡的地形,選擇可供放置氣象儀器的最佳地點,以便後續的觀測方便。那時候,新開闢的中橫公路尚未正式通車,人員交接班的來回,仍是以徒步方式,行經新高口的運材林道。

每年的七、八、九月,是颱風的盛行季節,山區午後雷陣雨頻繁,幾乎是躲無可躲。一天,我結束了碎石坡的觀測地點會勘後,直接下山,大約下午兩點多,路過鹿林山測候所舊址,還記得抬頭就是一堆一堆又稱為花椰菜雲的濃積雲,挾著塔狀積雨雲聳立在鹿林山及玉山南峰附近,氣勢驚人。

果不其然,才沒多久,陣陣的雲霧就從山谷中湧上來,瞬間把天色遮暗。周身空氣積滯,我想著,要是雷雨忽然下來,那可就好玩了!

只好趕緊加快了腳程,走了大約半小時後,正準備切入分岔小路時,說也奇怪,明明都已經是走了三、四年的路,像在逛自家後院了,竟還是發生找不到入口處的情況。

心中直嘀咕著,不可能啊,再怎麼樣也得找到岔路口才行。

霧愈來愈濃了,瀰漫視野,能見度不到十公尺。沒有辦法,還是只能獨自孤伶伶地在崎嶇的山路裡繞,期待能柳暗花明。忽然,我看到一名頭戴斗笠的男子在路旁割草,遂走上前開口問路:「請問,您知不知道下新高口前,有幾處分岔路啊?」他沒直接回答,只說再走大約一百多公尺就會看到了,又說自己經常到這裡做工,像在為自己的指示提升說服力。

道過謝後,我繼續往下走,走了約五分鐘,仍未見到那人說的分岔路,愈想愈不對勁,趕緊回頭想重新確定,只是說也奇怪,直走了二十分鐘,就是沒再看見他的蹤影。

我整個背脊從下涼上來,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是遇到好兄弟了吧?只好開始留意路旁較明顯的目標物,自己尋找出路。

遠處的雷聲已漸漸逼近,雨也開始下了。鎮定心神,穿上雨衣,邊走邊想這一路短短二、三十分鐘經過的物景,沒有頭緒,唯一只確定一事,就是不能再逞強了,只得用最麻煩但至少最安全的方式,繞著「之」字形路線一路崎嶇下山。

沒多久,閃電挾著大雨在山谷上方不停地暴走,彷彿正看著我隻身迷途,捨不得離開似的。終於,我不得不以跑步的方式,一路往新高口方向狂奔了。身上已分不清楚雨水汗水,一邊跑一邊回頭往中橫公路望向,希望能隨流觸緣遇一便車,能讓我招呼停下,逃離大雨追捕。

感謝老天,大約十多分鐘後,果然有一輛榮工處的公務車要到阿里山去,能給我一個空位安身,總算結束了這場山中的驚魂記。

後來,也不過一個月多時間後,十月一號,我和兩位工友又要回站接班,同樣從新高口切進岔路往上,奇怪的是,就再沒發生找不到入口處的窘境。十一月,我又獨自回山一趟,返程也是順著林道而下,岔路口仍是一目瞭然。

事後,我和同仁聊天時提到此事,他們一致認為在農曆七月時候,往返山中若遇到有霧的天候,總是容易遭遇這類難解事件。

一九八五年一月,上級終於核撥下來一輛公務車,供同仁們上、下班往返阿里山與塔塔加登山口搭乘。之後,我再也沒走過新高口至舊鹿林山測候所的山路,更別說,再遇到那名不知消失到哪去的割草男子了。

另一次,發生在一九八五年。那時我正陪著「局本部測政組管理科」的技士要回玉山北峰,早上七點多搭著公務車到登山口,八點出發。那是技士第一次爬玉山,天氣晴朗,我們一前一後,他甚至能一邊走,一邊覽閱玉山園景。

平常上班,我總是揹著重達二十五到三十公斤左右的重裝,但那次只是輕裝,所以步伐的負擔都還算輕鬆。

因為晚上要夜宿排雲山莊,路程不趕,我們就以踏青的心情沿途前進。一路上,我還忍不住提了一些山莊發生過的不可思議事,只記得當時他聽後只半信半疑,要我別亂編故事嚇他。我聽後只是笑笑,說:「是真是假,晚上就看咱們的運氣了!」午後,我們抵達排雲山莊,值班的大哥是北方河南人,特愛麵食,極親切地招待我們,立即滾水下麵。吃過香噴噴熱騰騰的麵條後,我和技士就躺到床鋪上暫打個盹,休息一下。

在山中,通常過了中午,雲霧就會自山谷湧上,蒙上萬物蒙一層白,形成茫茫的矇矓景色。午後,一批批的登山隊伍陸續抵達,人一多就熱鬧起來。我陪著技士到山莊附近蹓躂,直到雲霧散去,山谷間的雪海浮現,真彷彿仙境所在,接著再觀賞過令人心曠神怡的夕陽後,天色很快就暗下來。

回到管理員的休息室,大哥點了根蠟燭,微弱燭光與火爐裡的熊熊火焰,形成強烈對比。過了一會兒,晚餐做好,大夥兒邊吃邊聊,大哥打開話匝子,從他當兵、韓戰到來臺灣,經輔導就業後被派到排雲山莊工作……最後,幾乎是不免俗地,再度提到他在山莊值班時所遇過的無奇不有怪事。

那時講的,就是前面提到的「小飛俠事件」。此時,技士終於相信我所轉述的故事。

看過手錶已九點多了,由於大哥習慣早睡,明晨還得早起生火燒水,只好各自解散,到床鋪去培養睡意了。睡前,我低聲暗示技士,假如有尿意的話,最好趁現在趕快去上廁所,省得半夜起來,心裡會毛毛的。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我彷彿聽見走道上有馬啼聲,本來以為是夢,後來我搖了搖技士,問他有沒有聽到?他輕聲回答:「有。」不敢再哼聲。大哥也一樣。那馬啼聲後來持續約一、兩分鐘,但我們三人早已睡意全消,看一下手錶,才十點多,都不知道馬啼聲會不會再來。

為了一探究竟,我披上雪衣,開門從走道往廚房走去,卻什麼也沒看見。回房間後,我再度問明技士,現在總該相信大哥和我所講的故事了吧,幾乎是如出一轍,只是小細節不一樣而已嘛!

時間又更晚了,因為談話的聲音會妨害其他房間裡山友們的睡夢,我們又安靜下來,只各自思考著方才所發生的事。只是,想著想著,馬啼聲竟然又再度響起來!我瞥了一眼手錶,已十一點了,雖然心裡掙扎,但基於好奇心的驅使,還是忍不住穿上雪衣及登山鞋,再到廚房巡視一遍,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就搬張椅子坐在角落,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足足坐在那裡四十分鐘之久,只可惜再未聽聞和看見異狀,只得躡手躡腳地回房間休息。折騰了許久,人也累了,三十分鐘過去,再沒有聽到馬啼聲後,半睡半醒的狀況下,總算又沉沉睡去。

次日,在上北峰的路途中,技士語重心長對我說,來玉山之前,只聽局本部爬過玉山的同仁們提醒,將不是一趟簡單的路程;但真的從沒聽他們說過這些難以置信的玄怪故事啊!如今倒是自己親身體會了,真是百聞不如一"聽"啊!

看來這趟玉山之行,在他的腦海中永久地駐留而難以忘懷了。


玉山主峰與東峰。(圖/123rf)

 

不存在的脫隊女登山客

想必只要是爬過玉山人,都會知道,能登上主峰看日出,可真是人生的大事一樁,畢竟主峰可不是任誰都能順利登頂的,要是遇上下雨起霧,可能得爬好幾次, 才能如願以償。

通常是清晨兩點就得準備出發,若登山隊伍人數太多的話,從七十公尺的步道處至風口,就會開始「塞車」。所以有經驗的領隊、嚮導,總知道要當「早起的鳥兒」,一來省得半途被人龍卡住,二來,早登頂也可先占好位置,觀賞旭日東昇的美景。

一九八六年十一月下旬,我結束碎石坡的觀測分析,將各氣象儀器打包揹回站上,放妥後就準備離站下山。路過排雲山莊,又是大哥駐守,有一陣子沒和他聚會了,那時已下午四點多,就算想趕回阿里山,也無公車可搭,便決定再借一宿,順便協助他整理環境,也可打發時間。

隨著山友們又一一抵達山莊,大哥又得開始忙著安排山友們的房間床位,到了吃晚餐時間,照樣是點根蠟燭,燒旺火爐木柴,兩人就邊吃邊聊。他說:「最近你們氣象局的人員來爬玉山,到了山莊後,總是提那晚馬啼聲的事,有的人還不敢睡西邊大通鋪及中間的小房間咧。」

我淡然一笑,說:「在我尚未來玉山工作之前,早聽過許多以前在玉山任職的老工友前輩們,講那些在山莊裡被壓床啦、抓腿之類的事。這也是昔日工友們每次回阿里山補給米糧、汽油,有時還寧可放棄夜宿山莊的主要原因。除非是睡管理員室或其他房間,否則都趕著當天回到北峰上。」這下大哥才恍然大悟,原來排雲山莊早已經「威名赫赫」啦!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尤其是去年的那一晚,我們三人都親耳聽到了馬啼聲,更增加了過往「鬼故事」的真實性。

我問大哥,沒有登山客來「湊熱鬧」時,一個人會不會怕?只聽他以河南口音笑笑地說,早已習慣這種工作環境囉,回想當年從軍效命沙場,死人都見過不知多少了,實在也沒理由好怕。

每天清晨,他都得很早起來燒水,不管睡前話匝子一開有多欲罷不能,也只得到此為止。臨睡之前我說,明早會一起幫忙。清晨剛過一點,山友們已經擾攘起來,起床吃早餐,準備集合就要去登主峰了。

整座山莊於是夜市一般,手電筒的燈光晃動不已,人聲蓋過腳步聲,要再等到山友們都離去後,山莊才會頓時重新,顯得寂靜非常。只是,到了快四點的時候,我因內急,從廁所回來經過廚房,竟仍看見一名疑似脫隊的女孩子矗立於火爐旁,不知在幹嘛。

只好好奇地出聲提問兼提醒:「都快四點了,怎麼還不去登主峰呢?太晚去, 可是會錯過日出的時間喔。」

結果卻聽她回答:「主峰上去過好幾次了,這次不想再爬。」

我「喔」了一聲虛應,就回到寢室休息。大哥好奇問我「剛才在和誰在說話啊」?我還不以為意,就照實回答:「一位女登山客,都四點多了還待著,就順便問問她怎麼還不快點出發去登主峰。」

大哥聽後,也許是感覺有異,立即到廚房查看,結果還真的找不到那位女孩子的身影。兩人馬上又拿著手電筒,檢查每個房間的床鋪上,看有沒有人還窩在棉被裡,找了十多幾分鐘,就是不見人影,心想,唉呀,大概又活見鬼囉!

忽然大哥猛然想起,去年的某個清晨,也是在廚房遇見一位女孩子,情節和我遇到的一模一樣!當初他沒多放心上,只認為不可能,所以約莫是錯覺吧,如今倒證實了還真有這麼回事。

只可惜在那年代,攝影機還不像如今這般普遍,無法錄影下來,使「答案」 「無可遁形」。

說也奇妙,過沒多久,民間團體就在排雲山莊的西側大通鋪房間,供奉了一尊玉觀世音像,藉以庇佑山友們在山上能平安無事。同時大哥也到了屆齡退休的年限了。自那時起,我就很少在排雲山莊過夜了。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長期在臺灣最高峰玉山工作的緣故,吸收了不少日月精華,直到我自己退休前,也再沒有遇過像當時那樣稀奇古怪的事件。

其實,在一九七○年代以前,北峰就曾有位技佐,因為在雪季下班時經過風口,不幸於七十公尺步道處墜崖殉職。除此之外,軍方駐守北峰報務電臺的幾位士官,也曾發生在返回電臺接班的路上,因冒雨涉險上山,結果不幸在北鞍至小風口之間的樹林裡,凍死的事件。

這些往事,都曾繪聲繪影地,為諸多的傳奇故事,再添上一層不可解的神祕色彩。只不過,自一九八二年十月,我經主任許可,請來一尊金身媽祖供奉後,雖然仍出過幾次驚險的事件,卻也都能化險為夷了。

俗話說:「有燒香,有保庇。」人哪!有時真是不要「死鴨子嘴硬」、堅持鐵齒不信邪得好!誰知道哪天輪到自己夜半撞黑影,只怕輕者嚇出一身冷汗,重者還要請人來收驚呢!

 

書籍相關資料

   

  •  書名:玉山點滴:29年守山人的北峰歲月

  •  作者:李臺軍

  •  出版社:推文社

  •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15日

 
 
看完後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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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tanley Chuang的頭像 Stanley Chuang

    回憶起自己在2000年左右在排雲山莊發生的故事... 當時也是睡在西側通鋪(上鋪), 半夜被左邊的山友搖醒, 要我陪他去山莊外的洗手間, 回到床上就寢前一直聽到右側山友的咳嗽聲, 其實我的右側都是放大背包的空床位並沒有人睡在旁邊, 於是伸長了右手往旁邊摸, 也只有摸到平坦的床板... 轉頭向右側看過去, 窗外透進來微微的月光, 只見到空床位上的幾個大背包... 隔天早上也發現自己的床位上方被插了一些免洗筷, 睡在左側的山友隔天下山時說, 半夢半醒間似乎看見我的床頭站著一個人, 腰部以上在上舖的床板上(上舖的高度大概有1.6米高), 所以那個人的身高大約有2.5米高... 會不會我挑了一個不應該睡的床位? 當大夥下山回到塔塔加的車上時, 我想到下山的過程中有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批上山的山友在我們下山的過程中和我們交會了兩次, 也就是見到同一批人兩次, 車上其他三位山友也有注意到這件奇怪的事… 有聽過身邊喜歡爬山的朋友說過, 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一些特殊經歷, 大家似乎都有個默契, 登山的過程中不會特別去提起自己曾經遇見碰過的怪事, 這些趣事只能在下山後被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