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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國家步道:噶瑪蘭人的英國女婿

  • 邱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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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網友的心得,以下內容不代表健行筆記立場。

朝陽國家步道位於宜蘭縣南澳朝陽社區的龜山,因為緊鄰花東海岸,步道擁有十分壯麗的山海景觀,沿途不但可以聆聽海濤聲,還有各種豐富的動植物生態,是一條輕鬆而宜人的健行路線。

南澳是宜蘭人口最少而面積最大的鄉,境內早期主要住民是泰雅族人,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這裡過去曾經建立過英國的殖民地,不過最後卻以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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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國家步道位於宜蘭縣南澳朝陽社區南側的龜山,全長大約為2.2公里,沿著朝陽路開到底,接近朝陽漁港前,就是步道的登山口,有不少車位可供停車,登山口也有幾家海鮮餐廳和特色商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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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道已經鋪設木棧道,路況大致相當良好,一開始就要先陡上數百公尺,所幸路途中有幾處展望平台可以休息並欣賞風景,其視野非常遼闊,可以俯視蘇澳的海岸線,前方突出的岬角,就是「烏石鼻海岬」,風景十分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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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行走0.8公里,會上到一處制高點,這裡的地名稱為「龜山頂」,視野良好可以掌握海上的動態,自古一向是戰略的要點,據史料的記載,過去劉銘傳軍隊在征討南澳泰雅族人時,曾在此設立砲台,所以此處又稱為「砲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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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山海拔181公尺,有一顆三等三角點編號4269號,山頂甚為平坦寬廣但沒有展望,龜山是南澳溪北岸靠海邊的一座獨立山頭,因為遠遠望去,很像是一隻海龜停泊在山海之間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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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龜山頂有兩條路下山路徑,可以繞一個大O型,或直接繞一個小O型下山,今天我選擇小O型下山,沿途會經過一些竹林,路況也都是良好的木棧道。今天我要講的歷史,是有關一個英國台灣女婿「何恩」的故事,他在160年前曾經來南澳拓墾,可惜最後卻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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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始要先從知名的「羅妹號」事件說起,1867年的美國商船羅妹號,因為海難而擱淺在台灣的恆春半島,由於當地屬於原住民「斯卡羅」領地,船長夫婦和船員均生死未卜,著急的家屬於是在香港的報紙上刊登懸賞啟事(如圖),提供賞金徵求有人可以去營救,有一位英國人名叫何恩(James Horn),剛好在亞洲做生意及探險,他天生就很具有冒險的性格,正巧看到這一個懸賞,於是決定要去台灣冒險,以賺取這個鉅額的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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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到了打狗(高雄)後,經過其他人的介紹,認識了剛剛失業的必麒麟,必麒麟看到了同鄉,願意幫忙打聽羅妹號的消息,二人搭船前往失事的地方,熟門熟路的必麒麟探訪附近的原住民,果然獲得寶貴的情資,因此挖掘到船長杭特的夫人(如圖)遺骨,也順利地獲得了這筆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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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在恆春半島的這一段時間,觀察到當地的平埔族人處境堪憐,委身在漢人和原住民之間討生活,不但受到漢人的歧視,也同時受到原住民的欺凌,但是何恩觀察到這些平埔族人,其實相當友善、老實而寬厚,於是他暗自下定決心要幫助這些人。領取到賞金之後,本來何恩還想要繼續留下來,但是必麒麟(如圖)建議他可以去噶瑪蘭(今宜蘭),那裡的發展機會比較多,而且當地平埔族「噶瑪蘭人」的處境更可憐,於是何恩接受了建議,往噶瑪蘭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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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初,何恩來到了蘇澳,這裡的平埔族噶瑪蘭人(如圖)確實面臨極大的困境,因為不懂法規與漢文,耕地一再受到漢人的侵占與詐取,在這樣壓迫之下,又無法像「生番」一樣的以武力對抗,最後只能無奈地淪為乞丐,或者離開家園而流離失所。由於常常提供一些物資上的幫助,讓何恩成為了噶瑪蘭族人的好朋友,畢竟其他族群都只會欺凌他們,只有何恩是真心的對他們好,連頭目的女兒也愛上了這位善良的洋人,就這樣何恩成為台灣第一個外國人的平埔族女婿,還生了一位很可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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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在蘇澳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何恩於是向噶瑪蘭人建議,與其留在蘇澳遭到漢人的欺壓,不如移居到大南澳(今南澳)去,聽說那裡幾乎沒有漢人,也不屬於清朝的管轄之地,惟一的威脅是那裡的泰雅族人極為凶悍。頭目聽了面有難色,原來10年前有一批漢人去那邊開墾失敗,6年前又有100人去試運氣,沒想到竟然只有少數人活著回來,2年前還有30幾個不怕死的人去,到現在還音訊全無。圖為噶瑪蘭人的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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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聽了倒是胸有成竹,他先從淡水找來幾位洋人幫忙,其中有一位叫做美利士(James Milisch),是個德國的生意人,他以商業的觀點,願意出資到大南澳墾荒,於是這幾個外國人,帶著一群噶瑪蘭人,搭船從大南澳上岸,沒想到看到震驚的一幕,海灘上竟然整齊地排列著35具無頭的屍骨,看起來應該就是2年前那批拓荒者,很明顯的是泰雅族人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圖為大南澳的泰雅族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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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一般人可能要逃跑了,可是噶瑪蘭人也無處可去,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也很信任何恩的本事,果不其然,何恩在斯卡羅學習到要付「番租」的知識,在大南澳也一樣有用,就這樣他們在這裡駐紮下來,但是為了防範敵人,於是建立了一個大寨和一個小寨,依據黃祈雄先生的研究,推測大寨就在朝陽社區天后宮附近,小寨則在龜山南方的谷地。圖為朝陽社區的信仰中心天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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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雖然辛苦,但是這些噶瑪蘭人勤勉地種茶和採樟,再由美利士經營的貿易行銷售,事業逐漸轉虧為盈,族人生活也獲得改善,雖然和泰雅族人難免有些衝突,但是並沒有太大的傷亡,噶瑪蘭人的生活似乎有了曙光,可惜好景不長,宜蘭的地方官員開始注意到這個外國的「殖民地」,並向英國領事館提出抗議,但是英國領事以大南澳非清朝管轄之地而拒絕處理,地方官員只好上報清廷,那時負責外交事務的就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恭親王「奕訢」(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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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奕訢可不是省油的燈,乃是當朝同治皇帝的親叔叔,他不但向皇帝上奏(如圖),聲稱何恩(奏章裡稱名康)、美利士結交番眾恐生後患,連發五道公文給二國領事館,威脅如果二國不積極處理,清廷將發兵嚴懲。雖然何恩認為他已經在台灣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而且他也有付租金給當地原住民,絕對一切合法,不過情勢比人強,英國公使「阿禮國」再幾個月就要退休,不想因何恩而影響和清廷的關係,於是下令何恩限期撤出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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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何恩,看著妻女與一百多個噶瑪蘭人,眼淚不禁流了下來,內心暗自咒罵這位阿禮國公使(如圖),是個待退而怕事的官員!大南澳無法再停留,哪裡又是他們未來的家呢?1869年10月,無奈的何恩帶著33名噶瑪蘭人,放棄他們開墾的家園,想要往南找下一個落腳的地點,或許在花蓮,或許更南邊,但老天並沒有眷顧這位愛台灣的老外,他們不幸遇上了強烈的暴風雨,船被漂流到屏東的斯卡羅領域,這個他曾經獲得賞金的地方,不過他的好運用完了,船撞上礁石而沉沒,何恩從此消失在台灣的歷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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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瑪蘭人曾經有翻身的機會,可惜卻只有曇花一現,倖存的人只好流浪到花蓮找機會,部分人則又回到蘇澳繼續成為乞丐或流民,噶瑪蘭人終於逐漸消滅在這不公不義的世代之中。故事還沒完全結束,26年之後,有一位美國戰地記者「達飛聲」(James Wheeler Davidson,如圖)來台灣採訪,他曾在南方澳遇見一位已嫁為人婦的女子,身穿平埔族服裝卻有西方人的外表,據他判斷應該就是何恩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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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史稱「大南澳事件」,照片是美麗的朝陽漁港,最後何恩從這裡搭船出海,卻葬身海底而以悲劇收場,有人認為是何恩私占台灣的領土,但是相對漢人常用詐術取得土地,不斷地壓迫平埔族人,讓這個悲情的族群滅絕而消失,而何恩是向原住民付了租金,也成了噶瑪蘭人的女婿,並努力協助他們找到安身立命之地,誰說何恩不是最愛這片土地與族群的人?當年何恩的遺孀,帶著一個台英混血兒,相信一定遭遇到很大的生活困難,所幸有文獻記錄他女兒還活下來,雖然何恩的拓墾失敗了,但是他的血脈留在了台灣,如果有人在南方澳遇到長相像西方人的當地人,說不定就是何恩的後代,我們衷心感謝他曾經為這片土地和族群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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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漁港登山口->烏石鼻觀景台->砲台山觀景台->龜山->朝陽路->登山口

距離2.38公里,步行時間1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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