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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甲鎮南宮步道:烏山頭淒美的愛情故事

  • 邱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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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網友的心得,以下內容不代表健行筆記立場。

鎮南宮步道位於臺南六甲,長度大約只有1公里,坡度也非常平緩,沿路大多是茂密的竹林,步道的終點通往烏山頭水庫,可順道走訪風光明媚的水庫風景區。

烏山頭水庫是日本技師八田與一所設計,並且傾其一生全力投入所建成,對於嘉南地區的農業發展貢獻極大,水庫附近有一座八田夫妻的墓碑,紀錄著一個令人動容而淒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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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宮步道的登山口在工研院南分院區內,也可以從鎮南宮起登,步道寬闊且坡度平緩,步道後段有一大片的檸檬桉樹林,樹幹非常筆直白皙,形成很特殊的林相,終點則是一座童軍露營場,然後可以通往烏山頭水庫風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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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處小山坡上有一座烏山頭水庫的建造者——八田與一的銅像,這尊銅像呈現少見的坐姿,八田狀似沉思的樣子,至於後方的草地上則豎立著一塊墓碑,刻著八田與一和其夫人「外代樹」的名字,這裡埋葬著兩夫妻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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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走到水庫的大壩上,回頭望向壩頂和水面,風景非常優美,烏山頭水庫又稱為「珊瑚潭」,興建於日本時代的1920年,歷經10年才完工,主要目的是用來灌溉嘉南平原的農田,目前也被規劃為「烏山頭水庫風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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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景區管理處前方的廣場地上,有一幅「豎井」的立體彩繪,讓民眾站在衝浪板上面拍照,這一口描繪的豎井,其實真的存在於水庫的上游,名稱叫做「西口豎井」,其用途是將湖水流入豎井,運用其高低落差來發電,形成臺灣唯一的湖面漩渦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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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榭大道約有120公尺長,以種植南洋櫻而聞名,三月下旬及四月是櫻花盛開期,沿路將會開滿粉紅色的櫻花,地上則彷彿鋪滿花瓣地毯一般,景致十分浪漫迷人,這些南洋櫻是由八田與一所栽種,於1930年水庫剛完工時從日本引進,迄今已有近百年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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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與一故居是過去八田在興建烏山頭水庫時居住的宿舍,原來的房舍已經毀壞,於2009年依據遺族訪談,獲得舊照片或手稿,再考證其他歷史資料,才重新建造成原來的樣貌,並規劃為紀念園區,提供給民眾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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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與一出生於日本石川縣河北郡(今金澤市),是當地的名門望族,身為家庭的么男,他從小學業表現就很突出,在地方的高中畢業後,考上了當時日本第一學府——東京帝國大學土木學科, 1910年畢業後接受臺灣總督府的邀請,在土木部工務課擔任「技手」,由於表現非常專業和積極,四年後就被升為「技師」。照片是八田與一升任技師時的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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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臺灣時八田為24歲,開始參與臺灣的各項水利建設,例如桃園大圳、臺南水道等,逐漸累積實務的經驗。31歲時奉父母之命回到家鄉娶親,八田的三哥是一位醫師,知道同鄉有一位美麗又有教養的女孩——米村外代樹,剛從金澤高女以第一名畢業,就向她的醫師父親提親,外代樹的父親很快就答應了,但是她的母親聽到寶貝女兒要嫁到臺灣,表達了反對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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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外代樹看過八田的照片,得知他是一位有抱負的青年,或許這就是姻緣天注定,她感到很欣賞這位年輕人,也深信八田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就算要遠嫁海外,但聽說臺灣是氣候溫暖宜居的寶島,於是外代樹同意了這門親事,當時的外代樹才16歲,青春美麗又帶著些許天真的她,結婚後就隨著八田來到了臺灣,當時她們的新家就在臺北西門町附近(如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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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兩夫妻的長女雅子、長子照雄接連出生,此時八田在工作也有了重大的進展,他一直認為嘉南地區的水利建設不足,導致農民的稻米收成不穩定,於是幾年前曾向總督府提報嘉南大圳的建設計畫,但由於經費過於龐大而遭到擱置。後來日本本土因米價上漲引發暴動(如照片),超過200萬人走上街頭抗議,讓日本政府大為震驚,於是同意了嘉南大圳計畫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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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嘉南大圳的建設,八田傾全力投入規劃和設計,經常都要到臺灣南部考察,妻子不忍看著丈夫南北奔波,於是提議遷居南部,並且承諾會將子女照顧好,讓八田沒有後顧之憂。不過當時外界充斥各種質疑的聲浪,認為工程太過困難,而且所需經費高達五千萬日圓,政府預算卻只能負擔四分之一,甚至於有人批評八田過於好大喜功。照片是八田與一工作的烏山頭出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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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與一規劃以官田溪谷來建造一個水庫,但是由於溪的水量太小,無法滿足灌溉的需要,於是八田與一大膽決定從曾文溪引水過來,但是曾文溪和官田溪中間隔著一座烏山,必須要開挖長達三公里的導水隧道,破碎的地質讓施工極為困難(如照片),開工的第一年就因挖掘到天然氣導致爆炸,發生50多名人員傷亡的重大意外,這讓八田與一又面臨許多的責難,但是在外代樹的全力支持之下,八田全力投入設計變更,才解決了工程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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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八田日以繼夜地投入工作,外代樹知道這是他的理想,她也沒有辦法幫上忙,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依承諾將兒女們照顧好,1926年時兩夫妻拍下這張全家福,這是他們的次子泰雄剛出生的時候,一家人享受著和樂的時光。即便丈夫的工作很忙碌,外代樹其實是快樂的,不但臺南的陽光讓她感到很開朗,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這也讓她感到十分的滿足,她一點都不後悔嫁到臺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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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了十年,克服了財務和工程的種種困難,1930年烏山頭水庫和嘉南大圳終於完工了,灌溉嘉南平原的農田高達15萬公頃之多,整個水圳規模達到桃園大圳的四倍之多,烏山頭水庫蓄水量更躍居當時全世界第三大,總督府盛大舉辦完工典禮,全臺灣超過千名貴賓湧入嘉義,慶祝的活動接連舉辦三天,八田與一完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任務,成為全國矚目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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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與一夫妻共生育8名子女,其中有五位都是在烏山頭出生,他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時光,不論是眾矢之的的八田,還是眾人追捧的八田,他都是外代樹最愛的男人,也是這個家庭的支柱,而且外代樹早已將烏山頭當作自己的家鄉。可惜工程結束後,為了配合八田的工作,一家人又搬回了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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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與一搬回臺北後,回任總督府內務局土木課的技師,仍被倚重推動全臺灣各地的水利建設,包括規劃大甲溪發電計畫——德基水庫的前身,也參與曾文水庫的選址,另外也投入許多心力培育年輕工程師,包括成立「臺灣水利協會」,以及「土木測量技術員養成所」,也就是現在的瑞芳高工前身,對於臺灣的水利人才養成貢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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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常,這外代樹感到幸福美滿的人生,不幸被戰爭所打亂,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八田與一被徵召到菲律賓協助規劃水利建設,1942年當八田搭乘「大洋丸」(如圖)開往菲律賓時,被美國的潛艇發射魚雷擊中後起火,不幸輪船於5月8日沉沒,一代水利大師八田竟然就此罹難,一個月後才被一艘日本漁船發現了遺體,經火化後將骨灰葬於烏山頭水庫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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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代樹在丈夫過世後傷心欲絕,不過兒女尚未成年,一家人身處戰亂之中,她還是要堅強過日子,以便努力守護著八田家。但隨著戰爭的失利,臺北不斷遭到聯軍的空襲,環境越來越惡劣,外代樹只好帶著一家人,疏散到她最熟悉的烏山頭,不料禍不單行,次子又被徵調赴戰場,讓外代樹十分擔心,恐怕又會失去親人,但是在這紛亂的戰亂時代,她也只好無奈地接受,只能每天祈求兒子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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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戰敗投降,所幸8月31日她的次子平安退伍回家了,外代樹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卻也百感交集,她對於未來仍充滿了不確定感,畢竟她從年輕就來到臺灣,已經完全覺得自己就是臺灣人,但隨著日本戰敗後,她卻可能要被迫離開和丈夫一起開創的家園。她曾向亡夫承諾會將子女照顧好,現在子女都已經平安長大,或許是她感到責任已盡,人生也已了無牽掛,於是外代樹在次子返家的隔天,身穿繡有八田家徽的和服,跳入烏山頭水庫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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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代樹自殺的消息震撼了嘉南地區,農民們慌亂地將她的遺體打撈上來,悲傷地將她火化,並將骨灰和八田葬在一起,希望他們的靈魂可以繼續庇佑著這塊土地。現在這塊墓碑就在大壩北側的小山丘旁,對外代樹來說,戰爭讓她感到顛沛和疲憊,而烏山頭是丈夫一生奉獻的所在,也是讓她感到幸福和溫暖的地方,所以她選擇了在這裡自殺,從此她完成了人生的使命,再也不用因為戰亂而和丈夫分離。我凝視著這塊墓碑,彷彿她還是幸福地依偎在丈夫身邊,就像他少女時期一樣,永遠愛著他的丈夫和這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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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11.18公里,步行3小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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