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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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後溪，發源於蘭陽天際線上兩座名山—三角崙山與烘爐地山之間連稜，在芒草叢下的黃土內蟄伏，徐緩緩地滴露出一枝枝細密的椏幹，而後漸次匯聚環流於烘爐地山東北山麓，一路行往烏來後再匯入南勢大排，像母親的河，千百年來豢養低谷首都圈內無數生靈。

溯源的路程不斷交錯穿行於溪流左右翼，有些段落具有危險性，並不如想像中輕鬆愉悅，但卻絲毫不減路線本身的夢幻程度。

往桶後林道的岔路，最明顯的只剩藍天隊幾年前樹立的路標，其餘就是一整片全無路跡的荒煙漫草。

從前我更早知道的名字是桶後越嶺道，和同樣由烏來擴散開的幾條越嶺道一樣，如今似乎都已成了真正作古的甬道。尚無緣親臨，且已成書中追憶。

玉山社有一本「烏來的山與人」，裡面有烏來地區早期族群活動的人文歷史紀錄，我看完了但我什麼都不記得，因為我是個cu雌。

三峽新店烏來構成大台北的蠻荒南緣，是atayal祖先遷徙的北界，是漢族的隘勇線與義賊窟，是日本學者與商人用駐在所推進成的極樂園，是原漢日三族的血液孕育成的森林，然後再被颱風全面吹拂，成為一頁頁四散無序的斷裂。

人常說「山永遠都在」，這句話確實沒錯，本意也是在勸導避免不必要的涉險。

但不可否認的事實則是，人的山，山的人，很容易就都不在了。

阿里山眠月線，加里山森鐵，太平山蹦蹦車，射鹿部落石板屋，竹山太極峽谷，中雪山林道大安溪神木，嘉平林道加羅神社…太多太多都已成為歷史，或數百年前，或數十年前，或數年前，或去年今年明年。

反正景點總會不斷推陳出新，變型金鋼村或高山熱帶魚池都好，週邊再賣一點珊瑚項鍊或魯味，商人總會生生不息。

台灣山林最早的紀錄是生存的場域，而後是研究探勘的場域，再慢慢成為趣味玩興的場域。

無論你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期待來到這片場域都好，如果你眼裡的山很好，山裡的你或許也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