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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路線EBC
4/5~4/6
終於再出發,從丁波切到羅波切的路程不長,吃午飯前更是平緩。除了郭醫師以外的所有隊員,都相差不大的時間。
從兩隊匯合開始,開始有一些不同調的現象,雖來兩隊的隊員幾乎之前都認識,但是年紀和體能有差。首先老人家總是早睡早起,若預定訂七點吃早餐,其實他們早就四點就睡不著起來閒晃。但對於年輕人而言,總會哀號能不能再睡晚點,再用腳程補上進度。
因此早餐只能折衷,六點半到七點是平衡點,從此後的行程在不會出現八點之後才吃早餐的墮落選擇。出發時間則是隨兩組人馬自訂,老人家非常準時,在小五教練帶領之下,從來只有早出發沒有晚出發過。而年輕人則是以老人家出門後的一小時為標準,才拖拖拉拉出門,不過因為腳程差異,也總是出發沒多久就超前先抵達目的地。而我和唯韌,都是得等所有人離開後,才能離開,再從後面追上隊員。郭醫師雖然平時腳程就慢,但這一次沒有什麼坡度的路程,也慢得太反常。看來腸胃問題影響很大。
中午在Dukla午飯之後,一出門面對的是沿稜上到thokla pass大約250公尺落差的上升。花不完雖然看似走的很累,但其實速度並不慢,停下次數也不多,看來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她雖然追不上其他隊員,但客觀來說,我們這一隊整體的行徑速度並不慢,隊伍中還是有個別落差,但畢竟大家在台灣都有登百岳習慣,相較我以前跟過的隊伍,整體速度還是快。
最有印象的一段路,是從羅伯切(Lobuche)到高拉雪(gorakshep)這段,雖然下著大雪要度過起起伏伏不少的落差,但最快的隊員大約一個小時半之內抵達,大本分隊員是行徑兩小時多,而最慢也在三個半小時之內全員到齊。相較其他隊伍有的甚至走到五個小時以上,可見其平均實力。
只是在這樣的隊伍裡,對於稍微因為有一些不適而落隊,和總是最後抵達的隊員而言,心情上更會有壓力。
thokla pass是充滿紀念碑與堆石的地方,到處豎立著以往山難者的姓名甚至照片。有的人會到處尋找是否有自己聽說過的知名登山家姓名,但我其實從不刻意去看這些供人緬懷的刻字,稍微估一下數量,長眠在這座山脈的登山者,應該也遠遠不止這些。每當經過的時候,我腦中思考的是---這些立碑的人,與站再碑前細看的人們,他們的心情與想法,到底是什麼呢?一個重要的人若逝去,那個刻痕將是無可抵抗的強刻再心理的,立了碑就能夠分攤而淡去?而或是更強迫記得?抑或是一種方法證明她/他曾經活得如此精彩,不甘所有事蹟就此消逝?
(去年照片,去年經過這裡下雪,今年還是~)
飛機延遲的行程,遲早要還。第一天從盧卡拉衝到南切也不過還了一日行程的債,而接下來要還的,就是從羅伯切直接走到大本營,偏偏天將大雪,更是減緩了對雪地不熟悉隊員的速度。
老人家走到高拉雪(gorakshep)午餐之後,看這天氣不佳,馬上集體決定放棄EBC。但對年輕人而言,EBC才是重頭戲阿。尤其我們是特別安排再大本營過夜一天的體驗,一般來說很少健行隊伍有做此安排。因此老人家窩在高拉雪發懶,而年輕人則是照計畫出發。
天候不佳中的小確幸,從我們一出發,雪竟然就停了,一旁豎立著的冰山,雖然伴有雲霧遮擋,但比起百分百全開的視野更有一種神秘的狂野。淡灰的天空,更凸顯那些千年冰泛藍的光芒,似乎用堅硬而冰冷的眼光鄙視著我們。
與健行組會合的時候,他們也幫我帶來了這次T8K新做的保暖衣服,還有新襪子,迫不及待想要嘗試。雖然這次襪子只是試做,還要等待我的使用回饋,但拿到手的質感就已經非常舒適柔軟。
上次亮眼桃紅色的中層衣,因為有一個插行動電源,用APP加熱的系統正在修理,反而來不及拿到手。但新的灰色刷毛配化纖中層衣,低調的顏色和新的稍為修改過的LOGO更顯質感。這次他們幫我加強了我胸口化纖的填充,感受非常明顯,尤其當風吹過時,四肢透風涼爽,但胸口依然溫暖。其他部分保持剪裁修身但彈性的單面刷毛,看得出身材、不擁腫的保暖衣是我最愛的選項。
很多人一直問我說,覺得T8K(Task8000)這個品牌好神祕,雖然贊助我去燈八千米,但怎麼不見商品出來賣。我只好在這幫忙解釋一下,他們對我實在是不遺餘力的支持,為了我的攀登季,提前開跑許多產品。但事實上這是一個全新的品牌,為了達到最好的品質,很多商品在使用回饋後都再從新設計,調整細節,也因此遲遲沒有正式對外。
這次也是許多新的小細節調整,新的材質測試,讓我又更期待最終產品。這次我的任務當然要又好好測試一下了。
其實高拉雪到珠峰大本營(EBC)的路非常近,大約一個小時半就可以走到入口。入口處有一個大石頭,這是多數健行隊伍的終點,珠穆朗馬峰攀登的起點。
(入口石頭照,這張是唯韌2016年的照片XD)
去年被掛著滿滿旗幟的石頭,現在乾乾淨淨,應該是清理完之後,今年尚未有隊伍坡掛旗幟。我沒有刻意停留拍照,因為去年住再大本營一個半月的生活,已經留有許多美好照片了,而今年五月要登頂珠峰時,我又會再度來到這裡。
所有EBC中的營地是沿著昆布冰川西側搭建,從冰川向南大轉彎,而形成極為破碎的昆布冰瀑開始向南延伸,所有大大小小隊伍營地呈長條形分布。EBC入口雖抵達,但要走到我們的營地,其實還要花上近一小時的時間往冰川內部走去。
我們的營地就搭建再昆布冰瀑入口處不遠,這對攀登者而言是個極好的位置,因為每一次攀登來回拉鍊,一出冰瀑就回到營地,不會拖著疲憊的身體,抱著怨念穿梭在其他帳篷之間找尋自己的家。為了每年都能搭再這個絕佳地點,唯韌從一月份就派團隊上山建設營地,畫出地盤。但這個位置對於健行隊伍而言,明明已經抵達EBC了卻怎麼還走不到目的地,各個走到意志消沉、兩眼放空,直到真正抵達營地,才開始慢慢讓精神充電。
在冰河上建設營地要費的功夫不少,尤其我們攀登隊伍的攀登者、雪巴嚮導、和工作人員加起來共約七十人,建設能容納七十人的餐廳、廚房、倉庫、住宿帳與廁所,光數量就不一般。而建設帳篷之前,必須把冰鑿平,疊上石頭,即使以往每年都再同位置,但冰川不斷的再變動,冰塔和地形每年都會變化,敲敲打打是必須的。去年建設之時,我有時候會再一邊幫倒忙,拿起沉重的敲子用力往下砸,砸了半天也只剉冰了些冰屑起來,旁邊雪巴看不下去,接過敲子用力一擊,整塊中型犬大小的冰塊應聲飛起,我隨即放棄幫忙,去旁邊喝茶的幫助可能還大一點。
4/6我們抵達大本營,重要基礎帳棚都已搭起,但還未建設完全。整體構想是有三個餐廳---中餐餐廳、西餐餐廳、雪巴餐廳。兩個廚房、一個食物儲藏室、一個設備充電室、洗澡帳,還有近七十人住宿的帳篷,光想就是個大工程。
我和紅衣小男孩先行抵達,感情直接他看到之前帶我們島峰的雪巴Pamba Nubu,直接就像猴子一樣抱了上去,我可以感覺到雪巴們也很喜歡這種直接的情感表達,雖然沒相隔幾天,卻有種他相見故知的感動。
這次行程中,經驗最少的是一對情侶,平常鮮少健行。他們每日跟著這種老經驗等級的隊伍行徑,還偏偏要趕被飛機耽誤的時間,也真的是累的夠嗆。幸好兩個人還算樂觀,每天都還是能笑臉迎人,並且再累也跟隨我們走到基地營,只是當他們走到營地時,步伐都已經如同醉步了。
其他隊員抵達後還有餘力到處晃盪拍照,對他們而言雖然去過島峰的大本營,但規模根本不能相比,所以依然處處覺得新奇。至於我則是又跑去廚房打擾廚師做飯,雖然中餐廚師已經準備了許多豐富的菜色---乾扁四季豆、炒青菜、涼拌黃瓜、番茄炒雞蛋、青椒炒牛肉、炒馬鈴薯絲、酸菜牛肉湯等…但我還是我煮了剝皮辣椒牛湯(因為翻片整個大本營竟然找不到雞肉,之前運上來的已經被雪巴們先吃掉了。),並且炒了香菇肉燥準備配飯(這次出發前我特別交代大本營準備日本米,畢竟尼泊爾這裡以長米為主,口感還是有差)。
晚餐九菜三湯端出,是整個行程中最豐盛的一餐,不過豐富不是最重要的點,最重要的是終於有口味符合的一餐了,也只有在大本營,才有這種回家的感覺。隊員也立即能夠體會,我去年可以花一個半月待在大本營,但卻不願意花個兩三天走到其他村莊的原因了。這一回我因為攀登行程還有一座馬卡魯(MAKALU),無法在這營地久留,覺得有點不捨。不過這次換成另一個台灣隊員”阿毅”,將會讓這成為暫時的家,希望他也能像我一樣享受在大本營的時光。
晚飯時間到,開啟暖爐,放下帳篷簾幕,餐廳帳裡變得極溫暖。但我最喜歡的位置,還是端在暖爐前的地板上,霸佔奢侈的溫暖。
4/7
早飯過後,自知腳程比較慢的情侶在嚮導帶領下先行回程。而其他隊員則是不畏寒冷興致高昂地到昆布冰川里拍照去了,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其中一個隊員---南宮恨,竟然在最冷的清晨,穿著薄薄一件上衣就在冰河晃蕩,好像旁邊的冰塔都是假的裝飾一般。
這位體重120公斤,身高190的巨人---南宮恨是我認識五年的山友,他在登山界中,應該也算一個奇人。巨大的身形,在山區移動竟然速度還不慢,最喜歡背著一堆新鮮的肉在山上煮火鍋。很多人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都是”這麼胖還能爬山?”,但我想答案應該是…”因為爬山才變這麼胖吧!”,他是”登山是一種會變胖的運動”之最佳寫照。因為他在山上最重視吃,雖然行徑速度不能說多極速,但至少能走能背,自己又會料理,常常在家就準備了各式食材到山上享受。
這趟EBC,小五教練原先還期許他可以瘦個幾公斤,結果沿路看他大吃大喝,並收刮大家剩菜,我擔心他不要變更胖或許都有困難(目前他已經回到家裡秤體重,體重與出發前沒變,不知可喜還是可悲)。
胖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畏冷的主因,但這皮下脂肪實在太強大了。我穿著羽絨衣褲在烤烤前面窩著,然後他竟然就這樣穿著單薄的一層長袖衣褲在外面晃蕩,我突然為變胖找到了藉口,吃完正餐又想要吃蛋糕的時候,好像吃得更理所當然。
(隊員再昆布冰川拍照)
拍完照回程,其實沿路下坡可以走得很快。但因為薄雪覆蓋路徑,那一對情侶雪地經驗還不多,總擔心滑倒因而速度慢了不少,出發沒多久竟然就追上了他們。只是走路技巧的體會,真的只能靠自身經驗,而影響行徑速度的主因,第一是體能,第二就是走路技巧了。他們倆個套起防滑小冰爪套出發,但是聽說會拖出鞋底,遇到他們的時候,冰爪試提在手上的。老實說我自己本身沒有用過這種防滑冰爪,這樣的雪地對我們而言,直接走就好不會有問題,因此我也沒辦法對他們提出使用防滑套更好的用法建議。在這種沒有危險地形地環境裡,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每一步的經驗中去學習了。
可能因為早餐是吃粥,我走到高拉雪就餓了,情侶還沒抵達,我跟唯韌鑽進餐廳吃點東西。所有老人家早已離開高拉雪往羅伯切去,我們昨天就說好讓他們別等我們,因為我們今天的行程要到宗拉,還小有一段距離。
一進餐廳就遇到再丁波切分開的另一組台灣隊,去島峰的三人已經往島峰方向前進了,這裡的是往EBC前進的女生三人組。相遇很開心,還蹭了她們的水果吃,只是小辣椒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聽說一整路都很不舒服,還邊走邊吐。量了一下小辣椒的血氧,其實數值還是有七十幾以上,不算低,但畢竟血氧只是參考,還是提醒她們慢慢來不要逞強(她們之後也都成功地抵達EBC,現在都安全抵達台灣了。)在尼泊爾健行(或說去海外健行),海拔以外其實仍有許多常會發生的問題,水土不服、感冒、而腸胃問題應該就是最大宗了。像是郭醫師就是個例子,去過許多高海拔地區的他,這次也是狠狠敗在拉肚子這件事上。因此我身上準備的藥物繁多,但都是各種常見問題---止瀉、便祕藥、胃藥、止咳藥、感冒藥…..等。不要小看稀鬆平常的小問題,配上海拔,與每日必須行徑的消耗,小問題都會變成大問題。
與他們道別後續行,沒有想到就在今日,腸胃問題竟然也降臨在我身上。
雖然其他隊員都沒有讓他們在高拉雪多花時間休息,但我們走沒多久,馬上就又遇到情侶組。他們有一個雪巴嚮導單獨照顧,於是我們就先行到羅伯切去等待,其他島峰組的成員,除了小何比較緩慢以外,都早早就抵達羅伯切休息了。
很驚訝竟然遇到了老人家組,原來是雪巴嚮導的溝通上沒有很完全,我們雖然約定好要他們直接行程不要等我們,但他們的小嚮導拉庫瑪堅持要等到我們抵達才前進。於是我們一到,老人家組就迫不及待地繼續出發,除了預備撤退的四位隊員。
除了前一天就已經留在羅伯切等待直升機撤退的郭醫師,溫大哥自我評估自己沒有翻過Cho la pass的體能,因此也決定測退,而花不完憑著為了與大家一起出遊的這份心,能夠走到高拉雪已經是非常超出期待,不需要太過勉強,下撤依然可以在南切與大家會合。而原本行徑狀況都不算差的麗麗姐,今天則是不知為什麼連說話都非常喘,隱約有肺水腫的跡象。光是與她說話我都有點膽戰心驚,理所當然被小五教練告知必須撤退。於是唯韌安排一個小嚮導與挑夫陪伴,即使累,也強迫她們兩個必須立即往下走一個村莊。反倒是郭醫師和溫大哥,並非因為高山症的問題,沒有立即的危險,就算天氣不佳,也可以多等幾天直升機。
該撤退的撤退,該出發的出發。已經到下午兩點半了,情侶組還是沒抵達,其他年輕人也拖得夠久了,不能再等,於是他們也起身先出發,而我和唯韌留下來繼續等。
好巧不巧,年輕人組一走出門,情侶剛好抵達。而我們就陪著他們兩個又吃喝了一點,休息一下。我告訴他們最累的行程是隔日,要翻過Cho La Pass的時候,將會是行程中最累的一天。他們評估自己的速度和體能,覺得已經有走到EBC就算是有達成最重要目的了,其他並不強求。於是他們也決定放棄Gokyo往下撤退。
下午三點四十五了,我跟唯韌也該追上前面隊伍了,我們可不想摸黑到宗拉,於是告別情侶檔, 開始趕路。
(沿路雪況)
我想這就是我身體發生問題的起始。其實我吃的很飽,高拉雪吃過沒多久,又抵達羅伯切繼續吃,並且配了一大堆飲料。剛開始出發的時候,因為吃得很撐又走得很快,我就覺得胃有點不舒服,但那時候心裡想,我喝比吃還多,應該沒多久就會消化掉了,也就沒因此放慢速度。
雪持續的下,能見度非常的差,經過羅伯切大本營的時候,甚至一片雪白,己乎看不見前面隊員走過的痕跡。雪很濕,浸濕了鞋子,腰繞在山腰上,是有那麼點濕滑。我們在雪坡上看到一條滑落的痕跡,這時候前往宗拉的隊伍也不多,八成滑落的是我們的隊員。「是誰掉下去了阿?」唯韌問我,但我怎麼可能知道答案呢,幸好山坡坡度並不陡,這種坡度滑倒是沒什麼安全疑慮的。大約走了一個小時,我們看到了隊員在前方,離宗拉也不遠了,就開始放慢速度。
我隱約覺得胃還是有點不適,說不出來脹的感覺,直到走進旅館坐在火爐邊,我感覺不適感足見放大,甚至有種想吐的感覺。我告訴唯韌,我可能需要吐一下會比較舒服,於是躲回房間。果不其然,垃圾桶一拿到手,馬上無法停止的吐光所有胃容物。我這才發現,我的胃像是停擺了,甚至連僅是液體的薑茶,我一點都沒有消化,所有白天吃的東西,完整的吐出來。
吐完覺得全身無力,我喝了一點水配胃散。覺得身體太過無力,還強迫自己吃了一點糖果。但沒想到沒多久後,馬上把所有剛吃進去的水、胃散,全部吐光光。於是我放棄晚餐,放棄再喝任何一點水,直接入睡。
睡到半夜非常非常口渴,畢竟我可以說是連白天喝的水,身體都沒有吸收。我爬起來小口小口喝一丁點水,也不敢喝多,就這樣渴到早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