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C】聖母峰基地營 #D8 在這裡，我看見了自己的極限

「在這裡，我感覺到了極限，指頭都沒有了知覺⋯」

DAY#8 GORAK SHEP (5160m) --- KALA PATTAR (5545m) --- PHERICHE (4240m)

• 今日住宿：Himalayan Hot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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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點半，鬧鐘響了。

「你還是一定要去嗎？」女孩面露擔心的說。
「我答應妳，八點前一定會回來，好嗎？」

甫出房門，就感覺到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零下接近二十度的清晨，敏敏邊搓著手，邊擔心地問，「大哥人呢？怎麼沒看到他？不是約五點嗎？」

我急忙憑著印象，走向大哥位在另一棟旅舍的房間，敲了敲大哥的房門，「大哥、大哥，你準備好了嗎？」
他應了聲，從房門內拿出一把糖果塞在我的手裡，「路上帶著吃，咱們出發吧！」

月光將雪山照得晃晃發光，外頭早已聚集的登山者，頭戴著燈，像一顆顆落在雪地上打轉的星子，時間一到，卻默契一同的，朝同一個方向推進—Kala Pattar /海拔5545公尺 。

↟如果可以，希望你也一同看見，如果不行，那我將會帶回一片風景，讓你看見。我想男子這樣想的吧！

出門前戴上手套時，就發現自己拿錯了一支，不得已下只好勉強硬把右手塞進了明顯不合的手套，像是一個大人塞進了孩童的上衣般，斃屈不已。

隊伍的順序是大哥在前頭，接下來是我，敏敏押後。
登山杖觸地的聲響在暗夜裡自成一個穩定的節奏。我們都沒有停下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前，與眾人擦身。

當回頭眺望山下時，我們已站在半山腰處，前頭再也沒有其他的登山者。

「X，這風也太冷了吧？」大哥道出了大家藏在心底不說的苦。

六點鐘。遠方的雪山背後已看得見一絲破曉的胭紅，「咱們還挺快的啊！我估計前方那個高台就是頂點了！加把勁一會兒就到了！」大哥不忘鼓勵著大家。

視線逐漸明亮，我關上了頭燈，看著遠方小小的高台，連續的陡坡讓腳步已經開始緩慢。通常五千公尺左右的高山，含氧量只有約平地地區的一半左右，此時，心跳的聲音在胸前咚咚作響，偏偏，我和遠方高台之間，像是有一座無法靠近的障礙，無論我多麼努力向前，兩者的距離似乎都沒有縮減一些。

「太痛苦了，怎麼有種走也走不到的感覺？」敏敏臉色略帶蒼白的說。同時，乾裂的嘴脣在冷風中發疼。

腦中突然想著，「人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而登山呢？」尤其比起平地的生活，要經歷更多的辛苦、寒冷、及種種不適。
難道只是一種自我挑戰？又或者，只是想親眼見證大自然在我們面前，那永遠無法撼動的果決？左思右想的其實還是不太不明白。只是回想起，每一次當我站在山的面前，看著那些高不可攀的山林時，都會想到人定勝天其實是痴人狂妄的夢想，只有低頭才能被自然接納，而低頭，是一輩子需要學習的功課。
我們從未想著征服，只是奢求被溫柔的允許，讓我們看一看那未知世界的一部份。我們不是一個登山家--抱持著壯志前往，就只是單純地想親身看看山的美好與動人，感受那觸動心底的盪漾人微波。

步伐依舊以一個緩慢的速度前進著。

腦海則是無方向地思考，忽地抬頭，高台逐漸在眼前開始巨大，清晰可見的彩旗在風中飄揚著。

通抵高台的前方佈滿了巨大如挑戰的亂石堆。

或許是抵達在即，我開始提起自己的腳步加快，也顧不得是否有路線可循，只是憑著本能在大石間跳躍、攀爬，像是一種單刀直入的走法，前方有石就爬過去，若遇上間隙就一躍而過，有一種近乎偏執的霸道，方向只有一個，就是那旗幟下的高點。

至於身後的太陽，還是沒有露臉。它被一塊巨大的雲朵遮掩在後，天空明明就是一片晴朗，怎麼那片雲就恰好擋住了我們期盼的溫暖，讓周遭的寒氣繼續猖狂？

幾次的跳躍、攀爬，再跳躍、再攀爬，顧不得將冷空氣略過鼻腔的加溫，而直接從嘴裡毫不保留的灌進肺部，「快要到了，快要到了⋯⋯」腦中此時只剩下這個想法。

終於，我停下來了。

大口的喘著氣，我可以清晰知道冷風穿過氣管微微刺痛的感覺，漫涎至肺部。
終於，我停下來，
站在這裡了。

↟謝謝祢，我和袮最近所能走到的距離或許就在這了。

群山以全景無死角的方式環繞眼前，我看著眼前的景像還在發懵，真實卻不真實。
「那就是聖母峰吧？」站在這裡，應該就是我和袮所能走到最近的距離了。心臟猶自加壓，聲音大到我懷疑站在我旁邊的人都能聽見。

緊臨高台的則是懸崖峭壁，只消看上一眼，就膽子全沒，但，這種恐懼偶爾也矛盾地令人著迷。

大哥和敏敏也跟著上來了。
「凍死我了、凍死我了⋯」他倆一同怪叫著。

環伺同時，我的指頭漸漸麻木，我緊張的不斷搓動雙手，心裡有些慌亂。寒氣緊接著滲透鞋襪，腳指頭也沒了知覺，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樣下去不行，會出問題的！」我心裡思忖著。

在這裡，好像是我身體的極限了。

也是啊！想想也是第一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當然會無法適應的吧？或許過了這次，未來又更進了一步？但前提是，我得先趕快下山才行，再這麼下去肯定會出問題的。

「大哥、敏敏，我不行了，指頭快掉了的感覺，咱們準備下山吧？」我露出哀求的眼神，手腳仍不停的搓動。

「走走走，我也不行了！但下山得小心點兒，別拐腳了！」大哥不忘再次提醒道。

七點十分。我放開腳步往山下奔跑。

「你年輕人先走吧，不用等我們了。」他們在後頭叫喚著。

沒多久，高台再次自身後縮小。
我隱約看見山下幾個晨起的小點在移動著。

身體開始暖或了起來。

七點五十五分，我回到了房門口。

敲敲門，
「妳看，準時在八點前回來了吧！」我抱住了女孩說。

↟以上故事，覺得今天自己蠻帥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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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
照理來說，我們從基地營回來後，應該要走 Chola Pass 下到高山湖區，當初計劃時，因考量到頗有難度，故預計是十個小時的路程，但因為前兩天遇上了罕見的三月大雪，使得整段路幾乎都被冰雪覆蓋了起來，甚至沸沸揚揚的謠傳著，有四個執意前往的人失去了消息、有人摔碎了骨盆、連雪巴嚮導都拒絕前往⋯⋯，為此，官方還將路段封閉了數天，待積雪消融些才開放。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揹工和氂牛，突然變多了，他們說，是在為四月的攀登季節做準備。

聽聞這些消息後，保險起見，我們決定先原路下徹，再從另一處岔路上來湖區，雖然更費時了些，但至少心底踏實許多。

所以今天上了海拔 5545m 後，一路下徹了七個小時來到海拔 4240m 的 PHERICHE ，身體雖然萬般疲憊 ，但由於是往低海拔走，身體還是少了些負擔，另外，找到了一處不錯的住宿，店主人長得很像韓國大叔，不斷的對我說，「你應該是雪巴人吧？你是吧？你是吧？」

「老闆，我只是被太陽曬黑而已。」
今晚的爐火燒得頂旺，離開五千公尺後，每個人臉上都難得露出了溫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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