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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在這兒:
走向珠穆朗瑪 PART1 出發篇
走向珠穆朗瑪---Pary2島峰上篇
走向珠穆朗馬---PART3 島峰攀登篇
走向珠穆朗瑪---Part5 EBC大本營
走向珠穆朗瑪---Part6 翻越ChoLaPass
走向珠穆朗瑪---Part7 馬卡魯低地營
血氧,以往我都不是太在意,畢竟血氧高不代表身體就醫定沒問題,而血氧低也不代表就高山症了,大家都知道這只能當一個參考值。因此在之前的行程,只有身體不舒服,又加上血氧低的人,才會特別引起我注意。而我自己,則很少把血氧機拿出來玩。
“我在爬洛子的時候,每個海拔的血氧變化如何?”當這一趟出發,與島峰隊員在健行的時候被問到這個問題。才想到我離開基地營後一次都沒量,所以老實說自己也不知道,但這確實是個有趣的問題,才決定從這趟開始關注一下血氧,當一個紀錄。也因此發現,雖然是個參考值,但如果每天看下來,其實也可以反映出身體狀況。
(低地營水源)
在走健行的時候,我大部分的血氧都是九十以上,心跳隨海拔從八十幾到九十幾。
我與立瀾大哥剛抵達低地營(海拔約4700公尺)那天,我的血氧92,心跳98接近100。立瀾大哥驚訝我的心跳怎麼如此之快,而我告訴他,我在平地的心跳大約七十幾,因此九十幾相當於增加二十。如同他們在平地心跳五十幾,增加二十大概七十幾。所以照比例來說,應該還在正常範圍。
我的心跳速度,的確不太像個有在運動的人,最主要的原因,我認為應該與我低血壓有關。還記得當我在上EMT(緊急救護)課程的時候,當收縮壓低於90的時候,可稱為危急個案,當下我們學員們互量血壓,我當場就低九十,害的同學不知所措。我才告訴他,其實這是我平常的血壓,大致上處於收縮壓90上下/舒張壓60上下的範圍。
(俯瞰低地營)
4/23整晚好眠,一早起來心裡只有”高地營”,滿心期待要出發。唯韌一臉不情願,他認為我們可以在低地營多適應一天再上去(大部分人都會在低地營多休息一天),我們還有時間。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有時間的壓力,因為我知道在短短的五月份裡面,必須登頂兩座八千米高山。如果刪去不佳的天候,事實上也不能說有絕對充裕的時間拉鍊,尤其登頂的時間是需要我們準備好等待機會,而不是機會等待我們。
好吧,老實說當然還是有其他任性理由…其一,就是因為元植和阿果已經上去了,我就想跟上去。任性理由之二,因為大本營的廚房可以讓我為所欲為,而我已經準備了一些奇奇怪怪食材,準備搗亂了。
就連一項保守的立瀾大哥也覺得他狀況良好,可以往上走,看著我們兩個期待的表情,唯韌也只好同意了。
(讓我狂流鼻涕的小山丘展望)
早上九點半左右,立瀾大哥覺得自己腳程慢,和他的雪巴---小巴桑先出發了,我則是拖著唯韌跑到旁邊小山丘照相。記得立瀾大哥跟我說,爬坡會流汗,叫我別穿太多。結果我忽略了我們兩個的體質差別,我被風吹的汗一滴沒留,鼻涕倒是狂流不少。沒想到看是豔陽高照的天氣,風卻不小。而”風”,是我在山上最怕的天氣因子,這是殺傷力最強大,可以讓任何類型天氣都變成具有威脅環境的因子。只好從小山丘上掛著兩條鼻涕,逃命似的下來,地形一有遮蔽,風被阻擋,瞬間溫暖了許多。
(低地營出發照)
十點半我與唯韌出發,前往高地營。高地營與低地營相差海拔一千公尺,如果放在台灣百岳,例如池有山登山口-三叉營地,兩個小時就可以走完了。如果放在一樣海拔的慕士塔格峰BC-C1,四小時以內也走完了。因此我一開始沒有把這段路很放在心上,直到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也相遇了立瀾大哥,回顧來時路,起伏數段,皆已相抵;遙望未來路,亂石散落冰河谷,一望見底。我們在凌亂的石堆中爬升跳下,累積的海拔沒有千也不知破幾百了。但走了這麼遠,一看高度計不過上升了200公尺?再遠望這往後的路,根本看不見坡度抬升?請問這海拔該上升的一千公尺是詐騙嗎?
咱心裡清楚,山沒再騙人的,該上升的1000公尺,遲早要還。如果我們沿著這冰河谷走了這麼久只上升200公尺,接下來的路程也看不出海拔抬升,那麼代表還有800公尺會在我們看不見的轉彎後,短距離急速陡升。我們邊討論不禁邊冒冷汗,難怪唯韌一直嫌這條路遠,難怪所有健行MBC的人,不會考慮走到高地營。這路是真的遠,遠到你會複習三字經,遠到你會埋怨詐騙,遠又不上升海拔就算了,這一路都是大亂石,石頭又不穩固,上上下下搖搖擺擺。整路都在訓練腿部肌肉。而這所謂海拔一千的距離,只有到路線的最後五分之一,才一次大放送,陡好陡滿。
果不其然,我們轉彎進入Makalu南向的冰河谷,眼前的冰砌石堆的跟牆一樣,小朋友爬樓梯時間到,我開始一直重複著動作在亂石堆中往上爬。隨著海拔上升,也因下午總變天,風越來越強。我雖然整路都穿著刷毛中層和狗鐵絲雨衣,鴨舌帽內帶有頭巾,外面再用雨衣帽覆蓋擋風,但是依然覺得冷。不禁感嘆穿著短袖T-Shirt的立瀾大哥身體也太強壯了吧,不過這時的他行徑比較慢,已經落到看不見影。
(眼神死之小熊)
該有的標準時間,四小時已過,而我一看高度計,卻還有快六百公尺要上升,也只能放空自己,任命埋頭走了。但我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狀況越來越差,不知道是因為風還是海拔,我竟然開始頭痛。身體狀況不對,走的越來越辛苦,我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變慢了,唯韌想拉我停下來吃東西,但我卻不想停下來,因為實在太冷了。我感覺就算穿著擋風的雨衣,就算頭有擋風帽覆蓋,強風還是就這樣灌進身體,尤其是頭部。
我從來沒有在這個海拔頭痛過,這也是我為什麼敢沒有適應就往上走的原因之一,就上個月在島峰的時候,我也沒有任何不適應。但是現在,我卻很真切的感覺到頭痛,感覺到不舒服。
先鋒公司的小雪巴已經早早把行李運送到高地營,並且很貼心的提了熱檸檬紅茶下來找我們。喝了熱熱一杯茶下肚,感覺肚子整個溫暖起來,我請唯韌幫我把我的毛線帽拿出來,把遮陽帽換掉。早該這樣做了,我戴上毛線帽之後,再用雨衣帽蒙上,沒多久頭部開始溫暖起來,很明顯頭痛的感覺下降許多。
個體差異為什麼可以這麼大,唯韌何其他小雪巴,根本就只帶薄薄的鴨舌帽,或根本沒有任何頭巾或帽子、沒有手套、穿著慢跑鞋,在風中聊天談笑。我都懷疑我們是不是處在不同空間,難道他們是感覺不到風嗎?就算撇開雪巴這種超強人種不算好了,立瀾大哥也是薄薄鴨舌帽一頂,更扯的是還穿短袖慢慢走…我都已經後悔沒穿羽絨衣走路了。我真的不知道是這些人太非人類,身體太過強壯,還是我自己太虛弱。
換上毛帽之後狀態好很多,下午四點二十,終於翻上最後的一道坡,真正的MAKALU大本營終於在眼前。唯韌眼力好,遠遠就指著元植說,「那是元植」,我其實看不清楚,遠遠的打了招呼後,就趕快躲進我們自己的餐廳帳桌子底下,窩在烤爐旁邊休息。
頭還是有點痛,我量了一下血氧79,心跳超過110。竟然沒過80,果然還是可以反映出身體相對狀況。雖然頭痛,我倒是不擔心高山症,基本上只要讓我睡場好覺,馬上就好了。不過後來身體暖起來後,不用等到睡覺,其實就不再頭痛了,血氧也恢復到80~85之間,只是這樣的數值,對我來說還是偏低,而心跳依然快,有時候不禁會想,心跳那麼快,心臟會不會累阿。
(烤烤前面是我最愛的位置)
過了一個多小時,立瀾大哥也到了,我看他終於除了短袖T-Shirt以外又加上了一件薄長袖。沒幾分鐘,元元果果也剛好來到我們營地聊天,大家講起這段路, 都是一個心得”絕對不想再走第二次”,「我跟LAKPA(唯韌)說,我回去的時候,不管等多少天,多少錢,我一定要坐直升機回去,絕對不再走這段路!」立瀾大哥忿忿的說,我與波蘭隊員---瑪吉塔,是本來就注定要飛直升機,因為這裡登頂後我們必須直接轉戰EBC。立瀾大哥考慮跟我們一起飛,可以分攤一段直升機的錢。只是從這麼高海拔飛,加上行李,一台直升機可能最多只能載兩到三人。我們的討論說的元元果果心癢癢的,我們不斷慫恿他們拉幾個隊員下水,一起搭直升機。
元元果果預計隔天4/24就要上去拉鍊,不虧是元元果果,果然精實。我們今日抵達,再怎麼說,明日是不可能上去的。而我們的隊伍25號PUJA儀式(祈福儀式),再怎麼算都只有26號才有機會開始拉鍊了。至於元元果果他們隊伍的PUJA是在26號,所以他們25號一定要趕回來。我們相約25號晚上再來我們營地吃些好吃的。
我的身體狀態,到了晚上就好了,反而是唯韌開始頭痛不舒服。從我跟他爬山的經驗發現,雖然他是雪巴,但他比我還容易頭痛,血氧也總比我低。畢竟雪巴也是人啊,而他非攀登季以外的時間都在加德滿都,反而不像我到處爬山,適應的總是沒有我好。
只是雪巴這個物種神奇的地方就是,即使他頭痛,血氧又只有50%,速度還是可以比我快一倍一上,可以負重,可以挖雪工作,可以在負三十度拼命喝冰沙可樂。我有時候要不是知道他的血氧真實情況,要不是我看的到他偷偷在吐,我都很難相信這樣的運動表現是超低血氧的情況。
而我當晚只有一個問題,就是我的左腳,只要有長時間行走,或是比較多的運動之後,很容易疼痛,緊縮,尤其在睡覺的時候。常常讓我因此半夜爬起來拉筋。
4/24~25隔天一早稱著元元果果還沒出門,我跑去他們的營地串門,他們國際隊伍有來自15個不同國家的人,許多人一進餐廳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都覺得很害羞。因為他們每個人在我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我實在很難記住長相,與他們來自各個國家奇奇怪怪的名字。只有一個心得,我應該要努力研究一下世界地圖,還有各個國家的”英文”名字。
因為元元果果還要整理拉鍊的行李裝備,沒串很久我就回自己營地廚房搗亂。回來就看到唯韌躲起來吐,看他不舒服整日讓我覺得有一點自責,畢竟是我要求在沒有適應的情況下直接上到高地營。但說擔心變得更嚴重或致命,倒是不會,我們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再嚴重也不會了,現在要的就是休息。
我積極的想來大本營,為的本來就是食物。每個大本營的廚師都知道我超愛在廚房搗亂,而他們也都很配合我的幫我做各種我想要的料理。我們營地其實只有五個攀登者,是小小隊伍。印度隊員碧昂卡還沒走上來呢,今天波蘭隊員瑪吉塔跑出去拉鍊了,下午才會回來營地只剩下我和立瀾大哥,還有一位韓國裔日本人---鄭義明。因此我只需要考慮做亞洲人習慣的食物就好。
用壓力鍋燉了紅燒牛肉,又炒了一盤青菜,效果很棒,只是當地的白蘿蔔有點太老,纖維多了點,還有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之前要求的日本米還沒送到大本營。當地的尼泊爾米是比較細長,口感硬,吃久了還是會想念台灣米的軟綿,而在尼泊爾能買到比較接近的米,就是日本米了,因此這趟行程在出發前,我就不斷交代唯韌要準備日本米。
(海拔5700的珍珠奶茶,得用壓力鍋煮)
別說我愛吃,我只是有點挑食罷了。如果一直無限吃西餐、馬鈴薯,我真的無法接受,尤其飲食在登山期間是非常重要的,需要讓自己不斷補充能量。
總以為休息日可以做很多事,但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廚房已經為了隔天PUJA需要的各種供品和材料忙碌起來,因為PUJA儀式還沒進行,因此大本營的天空少了五色旗,感覺有點不習慣。下午我強迫唯韌到處走走,希望可以幫助他適應,結果他竟然跑到冰塔旁邊爬起岩壁來,弄得膽小的我不敢上不敢下。我知道這些岩壁簡單的不行,但是只要一沒有繩索確保,我的膽子連5.0都不到,趴在岩壁上弄髒了我的羽絨褲…奇怪我不是陪人家出來適應的嗎,怎麼是我這麼狼狽。
終於等到PUJA,大家把重要的攀登裝備都拿出來接受祈福,而這一天是沒有人可以說禁酒的一天,祈福的酒每個人最少都得沾一點。結果才不過兩個小瓶蓋的酒,就讓我倒在帳棚裡睡著了,連我的腳還在帳篷外面都不知道,讓唯韌不斷搖頭說我喝酒實在太危險…
清醒之後我跑去好好洗了澡,衣服倒是懶得洗了。時間過得很快,明天就輪到我們該上去拉鍊了,唯韌原本是希望我們兩個一天走到C1來回就好,但我與立瀾大哥商討著,直接去C2住是否比較有效,畢竟C1跟C2只差了兩百多公尺海拔的距離阿。更何況韓國大哥跟瑪吉塔都已經適應過,接下來他們都必定是要到C2去住的,這樣可以大家一起。
老實說我對自己的適應速度還算有信心,畢竟在我以往的經驗裡面,6400公尺的海拔,除了會因為適應與否影響行徑速度,其他就過去經驗而言,還不至於有什麼問題。甚至在登MANASLU的時候,我一次適應都沒有,就直接無氧抵達7800的海拔。雖然MANASLU的難度比MAKALU簡單太多,但至少在海拔上面,我覺得應該狀況不會相差太多。
而我看看自己血氧兩天下來依然只有80~85,心跳在110上下,似乎是沒有什麼進步,但我也想不到更多讓自己適應的方式。我提醒自己該回到帳篷拉筋,其實休息日中,”休息”是很應該被正視,很重要的一個工作,放鬆身體也放鬆心情。讓自己處在最優良的狀態。
沒想到隔天要出發,前一晚反而一夜沒睡好,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是心理壓力呢?還是這已經是感冒前兆。我原本的感冒就不能說完全康復,只是有進步而以。輾轉反側,覺得身體冷,直到快天亮才恍惚睡著,4/26一早起床就隱約覺得有點頭痛,但今天是拉鍊日,得出發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