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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還躲在夜空中黑暗的稜線之後,密集的針葉林充滿著濃重厚實的黑暗,絲毫不讓外部的任何光線找到縫隙偷鑽進來。手電筒光束的速度趕不上我雙腳的疾行,隨身行囊只剩下已經減少至基本支援狀態,但內心鼓脹著滿滿的思念。
這時一首老歌的旋律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縈繞在腦海中,我張開有點乾燥的雙唇跟著哼唱出來。
~『微微風湧起舊夢 拾起一片回憶如葉落
再也想不起難忘的是什麼 多情多怨 多傷人重
微微風湧起舊夢 月光撒滿了你的行蹤
再也想不起要忘記是什麼 不能不願 不再多說』─『舊夢』・彭佳慧・1996。
如果沒有拆隊分開行動,現在我們應該洗的香香的開車下到熱鬧的市街用餐。如果無需擔負起會合的任務,那麼我可以一個人慢慢的在林間散步,沒有畏懼沒有憂愁,坐在山稜上的空曠處,等待絢麗璀璨的月亮升起,然後為大地溫柔地披掛上一層朦朧的金黃薄紗。
越過勝光山切回平坦好走的710林道,我開始小跑步,並長嘯幾聲。轉過幾個彎終於等到深深期盼的回應,便如同絕地武士般手持光劍、疾足狂奔意欲劃破前方那一片黑暗而去。數百公尺之後終於看見一串微弱斑白的光點在幽密的杉林中乍現。
沿路上來我想了好久,這種情況下我要找什麼話來當開場白呢?
『嗨,好想念你們呀。』真蠢到極點,決定拆隊叫他們攻頂的不就是我?
『今晚的星星真美呀!』難不成他們有心情看星星嗎?我白痴啊?
詞窮之際,我只說了~『看到你們還真開心呀!』。我是真的很開心,只是不確定他們是否也是如此的心情。拍了拍帶隊的Sando的肩膀,和後面的Adam以及小馬說了幾句什麼。我要雅晴把背包給我,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說幾句打氣的話鼓勵大家繼續下撤。
我和Sando走在前頭,『今晚的星星好美,你看到躲在夜空角落的仙后座了嗎?你看小熊星座!』在身邊的Sando說。
轉頭想問雅晴要不要看星星,卻只見到閃爍的兩串流星雨從她臉龐快速滑落。
在這一刻,我好想給她一個如父親般的擁抱,告訴她只要有我什麼都不用怕;我好想給她一個似情人般的握手,我會堅定的說我會陪妳到永久;我好想給她一個好朋友般的摟肩,不說話就是滿滿的鼓勵和加油;我好想給她……
我伸出手想抓住那晶瑩的淚滴,卻無法穿越那始終存在的距離。領悟後的我微笑著轉過身,再次調整背包和燈光的位置,而極其自然的,口中哼唱著那未完的歌曲,在溫柔的令人微醺的夜。
~『我像落花隨著流水 隨著流水漂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何在 總覺得缺少一份愛
一生追悔快意都相同 若不是你依然在我夢魂中
你怎麼沒有任何理由 給你的情 給愛的我』
喘息的空檔抬頭仰望星空,只見遙遠飄渺的星子依舊閃爍,彷彿見證了這一切的世故滄桑,但卻又冷漠的旁觀,好像這一切不過是亙古演歷中的微小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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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日。
打破我以往的慣例,這次活動有9人參加。原本習慣4人以內出隊,因為人數少優勢多,很多細節好掌控。之前偶爾好朋友會唸說怎麼開活動都不揪?看著這些人眼睛閃爍的渴望和熱情,總覺得不忍心辜負他們,於是今年開活動鼓勵朋友們隨我上山體驗山林風情。
出發分成兩線會合,孔雀和同事Yenny開車直抵登山口停車休息,我則於晚間8點多於宜蘭員山會合另一輛由安良兄駕駛的車,當夜決定早睡早起夜宿太平山下土場停車場。
此行的目標是中央山脈南湖大山路線的~審馬陣山(海拔3141公尺),行程計畫為一日單攻,老樣子,不是我愛單攻、單攻愛我,除了隊員各自的時間問題,還有山屋僧多粥少的困難。行前太管處和我之間也針對行程計畫用電話與email討論多次,我可以理解對方的顧慮,所以最後制定出彼此都可以接受的計畫。
對我來說則清楚多了,行程計畫的擬定,除了外在例子參考,也必須依照隊員體力的水準做調控。而且最重要的,是設定停損點。這次路線我設定在雲稜山莊,設定的時間未到達,或是到達時已超過時間,那就折返下山。作為一個活動領隊,基本要求就是要讓隊員玩的開心之外,也要安全平安的返家。
隔日清晨到達勝光登山口停車會合孔雀已經落後原訂計畫1小時,我們人多氣氛好,所以收帳棚吃早餐喝咖啡不時傳來的笑語總讓我們把步調慢下來享受那歡樂的一刻。
05:52停車場出發,沿著種植區的產道水泥路蜿蜒而上,初始園內的蜜蘋果香味四溢,不禁想起中橫大禹嶺附近山谷今已先逝的一位老伯,過往爬山總會到老伯果園的居處叨擾一宿,帶上山區難買的魚肉生鮮,陪他喝幾杯自釀的蘋果酒,笑談夏季的藍天白雲、坐看寒冬的冰清薄雪。誠如曹操之『短歌行』所吟唱之~人生幾何?譬如朝露……。
果園之後乃是菜園,肥料之味令人將欲掩鼻,但看眼前山林俊秀脫俗、山風冷涼清香,又讓人忘卻腳下大地的殘疾敗壞。
1K多後產道盡處即為山徑登山口,進入後一路上坡,07:21抵達勝光山頂(海拔2285公尺)。山頂處杉林生長密集,輕鬆一下後開始下坡,07:29切回710林道4.8K岔路口。
在林道上,微風吹入針葉林帶來的清新香甜,讓人精神放鬆而感到無比舒服。而平緩的林道走起來格外愜意,路旁出遊、旁若無人的雌帝雉在倒木枯枝間穿梭,良好的保護色讓人不易察覺。
07:54抵達林道6.7K處的登山口,上一次踏足這裡已是19年前的中央尖山行,我走到登山口旁那棵依稀有印象的柳杉,撫摸著它的樹皮、仰望著它的高聳,風霜依舊過,杉樹長高也長胖了,而我的皺紋也加深加長了。試著象徵性的問候幾句不過很正常的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大夥在此分享著個人所帶來的美食,我則厚著臉皮到處品嚐眾人所帶之來自各地各店的精華。這次單攻伙食安排採取各自準備,行前我大致上開了建議的菜單,我的原則依序是~營養、熱量、輕量。我個人的登山糧食裡,是不會有泡麵、巧克力之類的,若是20年前倒還無可厚非,現今科技進步、食品選擇更多樣化,各式各樣的能量果膠、能量磚(很像羊羹),以及麵包、肉乾果乾、堅果可以選擇。
若是多天數的行程,主餐我會選擇市面上許多乾燥飯調理包,熱水沖泡即是一餐。還可以自製脫水食物,肉乾、果乾,甚至把事先做好燴飯脫水乾燥,到了山上一樣可享用美味營養的食物。不需要妥協於油鹽醬醋,方便分類攜帶,省瓦斯也省重量。
大部分的時間,我讓雅晴或是Sando走最前面,藉由他們來控制隊伍速度,我則忽焉在前忽焉在後,其他人可能會認為我喜歡和隊友嘻嘻哈哈的聊天、掌握隊伍氣氛吧。坦白說我是藉機觀察隊友狀況,山上的意外,除了很難預料的天災比如瞬時地震、落石等,而人為方面我認為事先的仔細觀察可以有效的避免。有多少因病致死的山難事件是因為隊員隱忍不適或輕忽反應而之後導致難以挽回的案例?
這兩年間開隊上山的夥伴都是馬拉松跑者居多,體力充沛但大部分登山經驗比較貧乏,相對於經驗稍微資深的我來說,開活動的核心要求就是兩個字:安全。有任何狀況隨時掉頭撤退,山不會像變了心的女友離開後再也不回來,即使這次撤退還有下次可以再來。至於其他登山相關知識與技巧,則可以慢慢體驗與磨練。
09:50抵達多加屯水利基點峰,山友稱之為前峰。抵達此處已經確定落後預定節點70分鐘,我內心開始評估隊伍的整體狀況。登山不是一套劇本一個計畫就足夠,大自然瞬息萬變是一回事,人員體能精神狀態也是隨時在變化。
單攻是困難還是簡單,要考量到隊伍自我評估的總時數、路線的長短與坡度。審馬陣山里程標為15.9K,從勝光起登較傳統710林道進入少約2.6K,所以我們今天的約需步行13.3K。但從登山口上多加屯以及雲稜山莊上審馬陣山,去程和回程的上下坡都是挑戰,絲毫大意不得。
未達雲稜山莊前,於林間瞥見南湖大山黝黑高聳的山體巍峨參天,直插入天際。我告知Adam和小馬,示意如欲攻頂,現在起分隊出發,話才說完沒幾秒,他倆就已匆匆消失在樹林間。
約11點抵達雲稜山莊,這時已經是攻頂的最後極限了,我和Sando迅速的說明折安全返時間,所有的人都攜帶著燈具、基本的裝備也都齊全,加上Sando一路的表現連我都自嘆不如,因此放寬心讓他帶著雅晴上路,和另外兩人會合之後一起結伴下山。
我把他們多餘的飲料糧食拿出放我這邊,我會在約定好的補給點放置補給品,剩下就是電話連絡回報沿路狀況。
前路漫漫而渺茫未知,彼此的告別顯得如此凌亂倉促。看著雅晴離去的背影,實在很擔心她,怕她承受不了攻頂的激烈行程,也怕她下山後面對體能的劇烈消耗會受到痛苦。
但同時我又很期待她離開我的保護圈,獨自去面對外面可能會發生的挑戰。有這些刺激,也才能進步。她目前還突破不了我的框架,但她卻可以隨時突破自己原先的框架,去開拓新的視野、激發新的思想。
內心的情緒複雜度頓時讓我一時之間難以消化,只好強迫自己囫圇硬吞而下。終究她對我而言,是很特別的存在。
眾人把性命交付在我的每一個決策裡,肩上承擔的壓力與責任是如此的沈重,而看到他們充滿對山林的熱情與渴望,就讓壓力寄放在我的背包吧。
殿後押隊的孔雀和Yenny繼續攻頂行程,我和安良兄則帶著韋誌折返下撤。消防兄弟韋誌因公積勞,沿路明顯疲累。可登頂算不上人生大事,山林之美,絕非只有山頂那一方基石。過程的點滴、幾許的人情,才是你我人生路上最美麗的風景呀。
找塊陰涼的地方休息,我們三個吃吃喝喝不亦樂乎,安良兄一派自在模樣,和我一搭一唱自得其樂,韋誌忍不住插嘴說身為小隊長的安良兄平素嚴謹,難得見到如此輕鬆模樣。『被我帶壞了嘛。』我說。
於12:27下行。邊走邊聊,笑語不斷從林間擴散出去,偶爾驚擾到猴群,猴兒也搖晃樹枝嘶吼以示抗議。路上生態豐富,金翼白眉的歌聲婉轉悅耳,冠羽畫眉則短促沙啞。林間雲霧湧現,在步道上的箭竹叢根部發現一條菊池氏龜殼花正進行日光浴,不願意用任何方式打擾牠,所以留幾步距離的空間簡單拍幾張照片就告別而去。本想拿出手機幫牠打卡-『雲稜山莊』,但想想也許牠不希望曝光,所以就打消念頭了。
午後雲霧隨風飄逸,時而迷濛飄渺、時而陽光乍現,間帶有幾滴霧雨。外在的言談是豪邁爽朗、任我遨遊;可同時內心的憂慮卻又載浮載沈。15:09經過多加屯水利點峰,以韋誌的速度為基準,路上隨時進行休息和補充。
傍晚5點多通話確認人員安全下山,回報位置為多加屯山附近,我開始量測他們的里程與時間,等待回到停車場實施下一步驟。
18:45抵達停車場,把我裝備整理換上最小的背包,只帶上最基本的裝備隨即於19:10出發。此時天色已暗,孔雀一組2人一直都保持聯繫,目前位置已經走到菜園產道。
輕裝上行,腳步暢快俐落,在產道盡頭前相遇孔雀2人,相約待會見。進入山徑之後一路疾行,好久沒有一個人走在山路上,感覺格外的懷念與輕鬆,即使是這個深沈的夜晚。山林多嬌如此可愛,偶爾有人問我山上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常聽到別人各式各樣的回答,有蛇、野獸甚至還有其他。我的回答一貫是:我最怕人。人心難測是也。不信?找找社會新聞,幾時看過黑熊下山喝酒開車撞死人?幾時看過猴子在都市街頭飆車持刀隨機傷人?
心平氣和、保持心跳區間,不躁進不慌亂,保留體力與精神來面對接下來的任務。行進間保持電話聯繫,通話內容以告知人員情形、目前里程、裝備食物狀況三大重點。彼此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近,終於在08:20抵達林道5.2K處會合夜歸隊友4人。
相見的瞬間,彼此的情緒張力達到最高點,我要很努力堅持住身軀與心靈,才沒有被捲入眼前那激烈的漩渦裡,迅速確認4人情況無虞之後繼續著返程的路途。一邊走著,我一邊狀似輕鬆的訴說過往登山夜行的回憶。
19年前的中央尖山之行,當天傍晚攻頂完畢學長領隊堅持從中央尖溪山屋撤回南湖溪山屋,那個年代頭燈差勁不說,路上狀況百出,隊伍只有6人,卻前後分散。在前的是我和一位女隊友,在南湖南峰支稜下一處凹谷間忽然聽見黑熊吼聲,距離遠近無法估量,但每次一吼叫彷彿身邊的整座山、整顆樹都在晃動的程度,嚇得我們兩人害怕發抖的蹲在矮樹叢裡,把微弱的頭燈按熄,然後互相傾吐心聲~再也不要爬山了。
其實學生時代探勘中級山的歲月裡,更多夜行甚至遲歸的經驗,當時為了登頂的虛榮,發生過更多驚險的事情。導致夜行的原因很多,但要全身而退,除了運氣,裝備、體能的準備、判圖技巧的涵養、臨場的判斷、每一個決策和反應等因素也同樣不可或缺。
單攻行程,是我不得不的妥協,隨著狀況允許,未來我會增加多天數的攀登活動。但其實,單攻對於我卻又充滿著不同的樂趣所在。它考驗著我要安排恰當的體能訓練、搭配夥伴擬定良好的行程計畫、攜帶審慎規劃的飲料食物……每一個環節都要做到最好,或接近最好。
它所帶來樂趣,是極致的饗宴,短暫急促但刻骨銘心,就像就口吞盡一杯濃郁香醇的烈酒般,嗆辣難飲,卻又難以忘懷。
數分鐘後走出山徑回到菜園頂點的入口,卸下緊繃情緒後的我快樂又情不自禁輪流摟著Sando和Adam以示慶祝,拿出剛才藏在林間的大瓶舒跑,舉頭張口就飲,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實在太痛快了,
月亮從身後中央山脈北一段的稜線上隨著我們移動,宛如形影不離的老友般呵護著我們的跫音而出,對面的雪山山脈黝黑的山體依然厚實的沈睡在遙遠古老的夢裡,墨黑的夜晚充盈著置身山林特有的~那不可測的深度吸引著我一探究竟的渴望。周圍溫暖的空氣將我深深的包圍起來,讓我全身的毛孔張開,貪婪的吸收那氣息。我的內心深處,也在此時把禁錮深鎖的大門敞開,把最深處的柔軟靈魂釋放,像是偷溜出來的小孩般恣意的奔跑跳躍。
記得過往的女孩都會問我很多問題,其中一個是~『你會愛我多久?』我總是回答『愛到我呼吸停止為止』。其實對於我來說,說一萬年是哄妳的,光愛一輩子就夠久了。愛在當下、就是現在。
不論那是什麼形式的愛,亦如我對山林的深愛,這一刻,這個當下,山林的自由接納以及我全心全意的投入,除了無怨無悔,再無所求。
就在當下這個時刻,我確信,我又再一次體驗到如青春時所感受到的來自山林的~那一樣的溫柔和美夢。
我好想和他們一起冒險犯難,但不是這次,還不到時候,我想。登高賽女總三(!)小馬的腳踝略有不適,Adam用一如往常的沉穩踏實陪伴著她;從小看到長大的雅晴忍耐著雙腳肌力不足的苦痛緩緩下行,內心所構築出的城堡外,那股火爆頑強的烈燄個性這次被淚水澆熄不少;而Sando,則讓我更認識他的堅強實力以及樸實個性。
而我何其有幸,能和這麼強韌的夥伴一起完成了一場小小的冒險,對他們來說,過程是如此的充滿戲劇性。也許,他們會認為我是充滿心計的導演,編排出場景讓他們即興發揮。
但真相是我並沒有如此高明,也許拆隊隱含著我對於他們的期望,希望他們能走出我的陪伴、脫離保護圈的掌控,自己面對未知的道路、自己掌握走過的足跡,唯有磨練,才能換來成長;唯有別離,才會換來重逢的喜悅。
09:20回到空地停車場,我坐下來換鞋子,雅晴就坐在我旁邊還哭的不可自抑,幾乎所有人都圍過來安慰她、鼓勵她。趁大家的焦點都在她身上我到車後換上乾淨的褲子。接著一邊穿著上衣一邊走到駕駛座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衣服都還沒穿好她開口問我,『嘿,記得小時候看你很精實的呀,怎麼現在肚子有肉呀?』
『夏季限定啦!』我白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收拾車內散亂的裝備,眾人也已經陸續回到車上就等我一起出發。
奇怪,沒幾分鐘前不是哭的淅哩嘩啦的,怎麼此刻又恢復正常了?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沒多想。等到坐上車發動引擎駛向山下之際,『喂,下次活動什麼時候呀?』她興致勃勃的問。
有沒有搞錯啊?我搖搖頭,看來女人這種生物,大小老少不論幾歲,我是永遠都搞不懂的了。一時之間握住方向盤的手虛弱乏力,即使思源埡口月明星稀,可怎麼覺得眼前一片大霧般的迷茫窒礙?口中的咖啡也頓時變得苦澀難以下嚥。
『咦?你怎麼沒說你的口頭禪?來呀,怕你喔!這一句啊?』她一副假裝天真無邪但其實得理不饒人而且我覺得很奸詐的模樣問我。
我投降,好嗎?這次,我是真的怕妳了。
*特別感謝Sando提供許多照片